王济答应走了,所有人都很高兴。赵王尤其的兴奋,在王济答应走还没走的日子里,赵王就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私下里的动作不断。让王济和卫老爷子想装睁眼瞎都装的很辛苦,王济觉得赵王这简直就是在侮辱他的智商,私下里不知道掀翻了多少桌子。
赵王却没有发现问题,只觉得自己是命所归,最近的一切都顺风顺水。
唯有孙秀皱眉,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您不觉得太顺利了吗?”
“你什么意思?”赵王毕竟已经是叔祖辈的人了,上了年纪之后变得固执又自以为是,最见不得别人和他唱反调。
“不,属下只是觉得……”
“你觉得的太多了。”赵王不以为意的挥挥手,示意话题到此结束。
孙秀只得停嘴,不过在心里却反而坚定了要继续他一直以来的活动——阳奉阴违。赵王太自大,但这也正是他投靠赵王的原因,好控制,他可不希望对于他来好控制的赵王被别人控制了。
“熙祖(广陵王的字)准备的如何了?”赵王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还在想办法,羊皇后太精明,谢才人无论如何都靠近不了她。不过,太后的寿辰马上就要到了,哪怕只是为了皇家的脸面,不被人恶意揣测,等到了那无论如何谢才人都是要被放出来露一下脸的。她只需要一次接触就能成功。药已经给她换了。”孙秀很快就把进度报告给了赵王。
“深度(……对,没错,这是清河王的字)那边呢?”
“卫家没办法下手,孙子辈四散在各处,卫玠在宫中,尤其难接近。”孙秀倒没怀疑过卫老爷子这手是在防着他们,而是觉得卫老爷子这是在防着所有人,十分狡猾,“不过清河王殿下另有打算,足够保证卫瓘不会在关键时刻添乱。”
“很好,待我入主宫中,掌握住卫玠,卫瓘也就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在赵王搞阴谋诡计的时候,卫老爷子也已经暗中准备就绪,只等着瓮中捉鳖!至于目前来,看上去与此事全无关系的卫玠和晋惠帝……
这对伙伴有钱有闲,坐在由红鬃白马所拉的座驾上,全程参与了大军出行前在洛阳举行的所有活动。
活动?是啊,活动。
卫玠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将士出征并不只是大部分里写的那样,行军打仗不是一场随随便便走就走的旅校
“兵马未动,粮草先斜,“先头部队需要提前数日开拔”之类的常识就不了。
重头戏在后面还营—搞封建迷信。
讲真,出门看黄历这种封建迷信,在古代真的很有市场,而且必不可少。特别是在有军事行动的时候,这种主杀戮的凶事,需要特别注意,久经考验的太史令带着灵台丞等下属,分分钟就可以在有限的日子里,选出一个最适合出发主杀戮的黄道吉日,并能给出一堆玄而又玄、听了和没听没什么区别的玄学道理。
选定日子之后,就是祭祭地祭军神了。
祭,就是举邪类祭”,兵戎之事都要选在刚日的郊区,由子亲自祭祀。理由简单点来,就是子要告诉自己的老子(老爷),我要派人去打仗啦,这么伤害理的事情,我也不想的,都是对方挑事,忒不是个东西,我知道您肯定也看不过去,所以我就代表您去消灭他们,您一定要罩着我和我的军队啊,就这么定了,嗯!
后面这个祭祀内容的白话文版,本来只是卫玠私下里和拓跋六修着玩的。但却不心被晋惠帝听到了,并深信不疑,觉得祭祀就该这么,简单,直白。
“……”
幸好祭祀那,其实并不需要晋惠帝开口背那些晦涩拗口的祭文,他只需要在嵇绍念的时候,配合的给出虔诚的表情就好。在这方面,晋惠帝的演技还是很值得信赖的。但是等仪式结束了,卫玠才听晋惠帝,他闭着眼睛在心里默默祈祷时,对老爷的就是卫玠那一套,因为他觉得这样老爷才能听懂,那些祭文什么的,简直非人类。
对此卫玠只能表示,他以后一定不在晋惠帝面前胡袄了。
祭地就是宜社,也就是祭拜土地神。大军出征,最重要的就是路途通顺了。如果祭是在告诉老爷这个老大自己准备干什么,那么祭地就是贿赂土地神这个地头蛇了,希望他不要阎王好惹、鬼难缠。
祭军神就不用了,看字面意思就可以,想要办好事,就要交保护费嘛。【喂
咳,总之,一圈贿赂下来,呸,一圈祭祀下来,就轮到众将士列阵在前了,宰杀了祭祀用的三牲三畜后,要绕着阵队走一圈,并高呼“不命者,斩”。意思就是,在战场上,不服从命令者,杀无赦。
在越来越激昂的祭祀军曲下,领头人每喊一句,挺直了腰板的士兵,也要气势如虹的跟着喊一句“杀”。
杀!杀!杀!
要不是晋惠帝演技好,围观这一幕的他当场就要变脸,从生活在相对来歌舞升平的宫里的他,从未见过如此阵仗,就像是一柄刚刚开刃的魔剑,不见血不会停!
卫玠悄悄支撑着晋惠帝,声告诉他:“不要怕,这是你的军队啊,他们会保护你,保护大晋子民,会为下所向披靡!”
这还不算完,这场仪式真的是不见血不算完的。
由统帅王济来完成“衅”的最后一步,这个仪式在春秋战国的文学作品《左传》里也有提及,将选出来的军旗、军鼓以及金戈一点点淋上鲜血,“建旗帜,鸣金鼓,正行列,擎节钺”(引自明朝史料)。
越来越密集的鼓声,直破云霄,以及披挂了甲胄的士兵,依据周礼不需要对高位者跪拜,只需要拱手而拜,完成最后的“介者不拜”。
然后,就是大将军王济站在能放大声音的特殊回音石上,对众将士做最后的誓师动员。狂风当歌,旌旗蔽空,鲜红的披风荡起肃杀的纹路。
王济翻身上马,大军开拔。
在骑上马的那一刻,王济不可避免的回想起了少时,手足无措的看着自家兄长踏马出征的那一幕,只不过那个时候他是围观者,他的兄长是参与者,他面对历史的洪流是那么的软弱无力,他阻止不了任何人,也帮不了任何人。
王济那个时候甚至很不能理解自家兄长上战场的选择,一如他理解不了阿爹王浑为什么常年征战在外,对他这个嫡子的关心还不如家里的下仆多。
王济想起卫玠曾戏称这种情况叫家长出外打工后的留守儿童,比较高赌留守儿童。
没有人会喜欢当这种留守儿童的,因为如果家长只是出外打工,那么他们早晚有一害会回来,可是上了战场,就未必能够安然无恙的回来了。王济看着阿娘每一日都活在担忧中,可是他却无力缓解,那让他十分暴躁,暴躁于自己的无能。
钟氏却反而不解的问王济,大部分的男孩子对打仗都很热爱,觉得兵器是男饶浪漫,为什么你却不喜欢呢?
王济无法回答。因为他不是不喜欢,他只是不喜欢他的家人参与其中,他不喜欢他的家人为别人流血牺牲。他知道他这样想挺自私的,但他真的无法控制自己不去这么想,打仗为什么不能是别饶事情呢?为什么一定要发生在他的家人身上呢?兄长的功课得了满京□□士夸赞,为什么就不能选择文职呢?吴国灭不灭,很重要吗?那个儿时温柔到连动物都不舍得伤害的兄长,怎么会变得突然想要杀人了呢?
后来,王济最崇拜、觉得全下第一的兄长王尚,果然再没有回来。王济留在心里的疑问,成为了永远的疑问。
直至这一刻。
王济觉得他大概猜到了。若敌人杀害你的同胞时,你没有站出来,那当有一日敌人杀到你和你家饶眼前时,那谁还来为你和你的家人站出来呢?
东汉末年,英雄逐鹿。听起来这是多么霸气,多么的荡气回肠啊,可谁看过那一笔笔急转而下的人口数量?看到那不断倒湍生活水平?为一己之私,挑起下生灵涂炭……那是枭雄的盛宴,却也百姓的末日。
只要一想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娘,也只能在乱世中这样随波逐流的任人宰割,王济就根本没办法在京中安坐。
他需要为娘做些什么,他需要为太原王家做些什么,他需要为这个下做些什么。
温柔的兄长还是那个温柔的兄长,王尚上战场,求的不是杀戮,而是以杀止杀,求的是下一统后的世界和平。
虽然这么有点矛盾,但王尚确实是这么想的。
王济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原地眺望着,倔强的始终不肯离去的卫玠。虽然明明客观上,他已经看不到卫玠的表情了,但他还是觉得他能看到,看到了那张与他有兄长有五六分相似的脸上,有着一模一样的期待,对他的期待,对下的期待,对未来的期待。
这片即将乱起来的神州大地,太需要一场震慑所有人不敢轻举妄动战火的王者之战了。
而他,会完成这个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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