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温白芷问的问题，司玖几乎是有问必答。
但是这个问题问出去之后，司玖却罕见的没有立即回答。
温白芷不依不饶，她直直的看着司玖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他眼神中可能错过的情绪。
“那个时候你受了那么严重的杖刑，回去的时候，伤口我都看见聊，但是之后伤疤却都不见了，我之前就在疑惑，现在你心口的伤疤也是，我之前是三年没回来不是三更不是三个月，这么长时间下来，你的伤疤哪里去了？”
司玖左右看着试图躲开她考究的视线。
“白白，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
温白芷直接道：“你自己肯定是没办法处理的，左右都会是容恒帮你的，那你要是不的话，我待会儿就去找容恒问个明白，我倒要请教他一下，究竟是什么神奇的方法，可以让一个人身上的伤疤都消失不见。”
司玖见她真的就要转身出去找容恒，急忙拉住她的手腕。
“白白，你别走，”他带着请求，“我告诉你就好了，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二人一起离开了密室，司玖拉着温白芷的手去到了床边。
他坐在床上，温白芷则站在床前。
“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的。”他又了一遍这个话。
完他抬手将自己的上衣缓缓脱下，直露出赤|裸的上身。
温白芷知道，他这是在对自己进行坦诚相待。
她也不开口，只在一旁等着他的解释。
上衣被司玖脱了堆在腰间。
“白白，你可以往我这里再靠一点吗，靠得近，你才能看的更清楚一些。”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
但更多的是因为他受不了温白芷离他这么远。
他想更靠近她。
温白芷闻言照做。
她将手搭在他的肩上：“现在可以告诉我是什么原因了吗？”
司玖其实不是不告诉她，而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因为那几乎是他此前受过最痛的折磨。
“你知道的，陛下对我一直心存忌惮，但是他又很怕别人会诟病他，他虐待下属，苛责官员，所以他要求我每次受刑之后，身上不能留疤。”
温白芷不自觉加大了搭在他肩上的力气：“果然与齐晏桉有关，那之后呢，你是如何将你身上的疤痕都去掉的呢。”
司玖感受着她手心传来的温暖。
这温暖足以将之前三年受过的所有苦痛吹跑。
“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用刀剜去原先的刀疤及疤下的腐肉，在血流的最多的时候用容恒特制的药膏将伤口封住，最后擦上药膏，就会没有疤痕了。”
司玖的很是平静。
但听的温白芷后背一阵发凉。
她可以想象出那是什么样的画面。
司玖受刑后回到督公府肯定是经过了很长时间。
那个时候的伤口可能早就不流血，甚至已经结痂了。
就很容易因为处理不及时而结疤。
但如果是重新在那个伤口上，造出一个新的伤口。
温白芷不自觉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因为她觉得这简直是太难以想象了。
她看着司玖柔和的眉眼，他的眼神没有一丝波澜，方才起这些的时候语气也很平常。
就像是在一件与他无关的事一样。
但明明他是当中受伤害最多的人啊。
温白芷跌坐在他身边，声线轻颤的问道：“那个时候疼吗？”
司玖回头看她：“疼的。”
其实要按照以前的他一定是会不疼。
但他现在却只想疼。
“容恒帮我剜疤的时候疼，撒药粉的时候也疼，最后擦药膏促进伤口快速愈合的时候是最疼的。”
疼的时候，他嘴里死死咬着毛巾。
他疼的浑身是汗，一场下来，毛巾都被他生生咬破。
温白芷颤抖着手去摸司玖心口的位置：“所以这里，也是用那样的方法从而让这里没有留疤的吗？”
司玖摇头，握住了她的手：“不是，这里不一样。”
温白芷问：“哪里不一样？”
司玖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她：“因为这里需要割开取血，所以一直没有结疤，也就不需要用那样的方法。”
“可是最后不能留疤的步骤还是要和别的伤疤一样的啊，那最后重新生出血肉的时候，你还是会很疼的啊。”
司玖低头吻上她的手指：“从前我不觉得，但现在的我却觉得之前受过的那些疼痛都是值得的，至少你现在回到我身边了，你是真的回来了。”
温白芷看着司玖一直都是这样无所谓的表情，如果是她的话，经历了这些事的话，是断然不可能这么平静的。
更加不可能会感谢这些苦难。
她腾的站起来。
司玖疑惑又委屈的看着她。
温白芷仓惶的摇头：“这样不对子衿，你这样是不对的。”
司玖还是这样一无所知的样子。
“子衿，首先你就犯了一个错，你不应该真的就相信那个大师的话，这盏灯不应该被你寄予那么多希望，你为这盏灯创造出的缥缈的希望而付出了这么多，受了这么多磨难，你不能真的就对它的作用深信不疑。
还有现在也是，你不能觉得你受的疼痛和折磨是值得的，没有饶苦难是值得纪念的，你应该记住的是你的那些快乐的事，难忘的事，疼痛如果一直被你记住的话就会一直是你心头的折磨，会伴随你很久很久的子衿。”
温白芷终于出了从刚刚就想出来的话，心里觉得舒坦了许多。
“如果那盏灯一直不亮，我一直不回来的话，你待如何？”她最后还是这么问了司玖。
司玖坐在那里，手还拉着她的手指。
“我不知道。”他的是实话。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白白，”司玖看着温白芷，“你我不该对还魂灯寄予那么多希望，可是我当时的人生已经布满了绝望，哪怕我知道还魂灯到最后可能都无法为我带你回来，但我还是想相信这个希望，因为没有这个希望的话，我真的不知道那个时候该怎么活下去了。”
活下去可以，因为齐晏桉不会让他死。
但是有希望的活着与行尸走肉般绝望的活着还是有区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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