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里的程修等苏家厮一走,便吩咐了手下几句,自个躺在床上细细地摩挲着那带着几分香气的信笺,想那女儿家就是不同些,便是写几个字,竟也带着几分撩饶气息。
原是来接叔祖母回去颐养年的,现在,竟想连叔祖母的徒弟也一起带回去了,程修心里不觉有几分自嘲:真是被军营里那帮糙汉子的流段子扰了心性了,到了这江南安乐窝,竟也有了这等儿女情肠!
程修将那薄薄的一张信笺覆在脸上,心里竟觉得冥冥中有什么在流动一样,他每每见了那苏清蕙,总觉得胸膛里亮堂了两分。心里默数了几下,他来这仓佑城已经有快二十日了,怕是再过两日,便得回蜀地了,心里不觉起了几分怅惘。
寅时正,门外响了长短不一的三声,程修起身开门,一身黑衣的赵二闪身进来,搓着手道:“狗娘养的,这都快几月了,夜里竟还这般凉!”
程修瞅了一眼他身上的黑衣,嗤笑道:“再是暖,也抵不住你穿着里衣就跑出去啊!”
赵二猛咕了两口俨茶,呵呵笑道:“校尉,你可不能怪的,的原想着是来这江南水乡耍几日来的,哪知道还有这等紧急军情不是!哪备足了行头。”
程修也懒怠再和赵二多口舌,直接问:“事办妥了?”
“妥了,妥了,校尉你等着,那杨家世子,没个三五日,是起不了床的!嘿嘿,老子这等手段使在他身上,真是白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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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三五日,苏清湄便和顾彦的母家表哥明轩定了亲,两家过了定,商量好年底便迎娶。明家也是耕读人家,有三百亩的水田,家里就一根独苗,知道是娶仓佑书院院长家的闺女,还是养在嫡母膝下的,加上知府夫人从中牵的线,再没有不愿意的。
规规矩矩按照三媒六聘的礼仪来,虽不多隆重,可是一切程序也是应有尽有的,苏李氏和袁姨娘都十分满意。
便是苏清湄自个躲在楠堂哥屋里偷偷见了一回那明轩,斯斯文文的,眉眼又极清正,应答有礼有节,也不由羞红了脸。
私下拉着苏清蕙感慨:“没有蕙妹妹和婶子,我这辈子估计都是一场噩梦!”
苏清蕙忍不住调笑道:“怎地,这才见了一面,湄姊姊便已经芳心暗许了,枉我以前还以为湄姊姊是一副冷心肠来着,原来是还不曾热乎哟!”
苏清湄顿时又羞又恼,可是便是这等心绪,她竟也觉得十分幸福,她这辈子竟还能有这样被取笑的时候。
孟姨娘和苏清汐见着苏清湄就这般急乎乎地定了一个土包子,都喜这回苏李氏和袁姨娘开了窍,不和她们争,也省得自取其辱。
可是,苏清湄定都下了,又过了三日,也没见什么国公府的世子来府上,一时不由的都有些惴惴不安。
府上的下人见风使舵惯得,一直没见什么贵人过来,想来,那世子也只是一时兴起随口的,对着孟姨娘一房又不大放在心上。
气得孟姨娘暗自咬牙,“真是一群势力人!”
苏清汐不耐烦在屋里听姨娘絮絮叨叨的,跑到苏清湄房里极尽挖苦地:“姊姊,你该不会是骗母亲的吧,想那杨世子什么美人没见过,会看上我们这门户的闺女!该不会是姊姊在圣女娘娘面前臆想的吧?”
苏清湄不愿理她,仍苏清汐怎般,面色依旧淡淡的,安心地缝补手上的一件袍子,这是她去年夏日的衣裳,磨碎了一些,稍微缝补一下,在家还是能穿穿的。
她总不能一直等蕙妹妹救济不是!
等母亲带了姨娘去庵里,弟弟跟着堂哥一块儿读书,她就没什么好牵挂的了,这个家,真是越来越让人耐不下去了。
杨楚群终是没有辜负孟姨娘和苏清汐的一片热忱,十来日后,杨家霸王束着高冠,找了一身紫色锦衣,骑着骏马,后面跟着十来箱樟木箱子,热热闹闹地打城里过,直接到了东城千叶巷子里的苏苏志远家。
一时想到盼了这十来日,终于能再见到那日惹人心动的女孩儿,杨楚群觉得脸上未消的红肿也没那般疼痛了,咧着嘴,让随从敲响了苏家的大门。
祭花节那日,杨楚群是想去看眼席斐斐到底什么模样来着,那席家竟然一直对他避而不见,他只好自个想法子,好歹得看看未来的夫人,虽是娶回去镇宅的,但也得看的过去才行,可是那席家好歹,就是不让,他心里隐隐觉着,那席家姐,定是丑的不能示饶!
可谁料到都跟着席家马车到了青芜庵里,那席家姐竟然撇下众人不见了,在青芜庵里寻觅了半,竟不意遇到一个端庄的女儿家,眉眼清透,双目犹似一泓清泉,顾盼之际,竟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像四月生在野地里的紫色蔷薇,又像后园里的大朵白色牡丹。
心下一时不由有些怔忪,想不到仓佑城竟有这般精妙的女子,得知不过是一个白身书院院长家的女儿,且后来又打听出,不过是个庶女,杨楚群心里是志在必得的。本意是第二日备些随礼便去苏家拜访美饶,他杨楚群虽霸道,也讲究个心甘情愿的,明白强扭的瓜没有个甜滋味。
只是,第二日,他是被疼醒的,脸上隐隐作痛,想忽略都不行,朦胧睁开眼,竟见屋里嗡嗡声一片,飞来飞去的,竟,竟是黄蜂!
一阵忙乱后,他杨家霸王,竟然已被蛰得遍体鳞伤,等火把驱散了黄蜂,身体各处都浮肿了,养了这十来日,才恢复了往日的五分俊俏面容。
孟姨娘以为什么国公府不过是泡影了,听到丫鬟喜滋滋地跑过来,世子爷来了,立马就拉着丘姨娘去求老爷,“老爷定要客客气气的接待人家,汐儿一辈子的幸福可就靠老爷了!”
苏志远一向以文人自负,自个可以纳和女儿一般年龄的丘氏为妾,演一出才子佳饶佳话,但是却没想过将女儿送给达官贵人为妾的,毕竟,士林间,一向讲究风骨。
可什么文人,什么风骨,也终究抵不上美娇娘的莺声软语、哭泣哀求,所以,苏志远在见到杨楚雄的时候,是颇客气的,尤其是在见到杨家仆人抬进来的一箱箱赠礼的时候,眼睛都放光了!
杨楚雄见惯了这等卖女求荣的,心里的不屑溢于言表,不耐地陪着苏志远客套两句,便要将苏清湄带走,只是,对面的苏志远却忽地犹疑了。
杨楚雄讥讽地问道:“可是伯父嫌侄的随礼轻薄了些?”
苏志远老脸一红,连连摆手,“贤侄莫误会,莫误会,老夫这就让女出来!”
着,便见一娉婷的女孩子进了来,过了这么十来日,青芜庵里的女孩儿是什么样,杨楚雄已然记得并不甚清楚,见这女孩儿和记忆里的颇有几分相似,多看几眼,便和记忆里的重合了。
等苏清蕙听到消息,杨楚雄已经带着苏清汐回了驿站,苏清蕙倚在绣楼上,绿意伺候在一旁,便见阳光洒在姐的眉宇间,暖暖的光调,映着远远伸过来花枝的一树樱花,一眼看着便让人心生愉悦。
苏清蕙是传话让程修帮忙给杨楚雄找些事做的,免得他不是盯着席斐斐就是瞅着湄姊姊,至于法子,他程修自是会想出来。
前世程修是熟读四书五经和孙子兵法的,在一众武将中总是出类拔萃,她去世的时候,隐约听来往的香客,蜀地的程修,已经是正一品的辅国大将军。
以前苏清蕙还不甚明白,为何孑然一身的孤儿程修,竟能够读那许多书,她是知道程修是从兵卒做起的,现在想来,他竟是安言师傅的侄孙,也便是藜国名门程家的儿郎。
牡丹抱着白上来,面上极为欢喜地:“姐,白真的好聪慧,奴婢真是没有见过这般聪慧的猫了!”
苏清蕙缓缓睁开眼,放下手中的孤本,仔仔细细地理好页脚,交给绿意去归置好。这才问道:“,这家伙怎么了?”
“今个奴婢抱着白去厨房,让厨娘给白蒸一碗肉糜,那李家姐身边的丫鬟也在与厨娘商议着给她姐今个的枣泥糕换成奶白枣宝,再熬上一碗浓浓的杏仁茶,厨娘不耐烦,那丫鬟就拿姐出来嘴,见着了昨个厨上给姐送了这些!”牡丹一张嘴皮上下翻飞,声音有着女儿家的清脆,面上时不时还做出许多嫌弃的怪样子来。
苏清蕙忍不住问道:“这和白有什么关系?”
牡丹嘿嘿一笑,“姐,白原乖乖巧巧地窝在奴婢怀里,见那丫鬟越发张狂,竟立着身子,张起了爪子,还龇牙来着!”
“这猫也忒自不量力,自个走路都难,还想强出头不成!”苏清蕙眉眼弯弯地笑道,见白睁着眼睛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那眸子里竟隐约有点点绿色流动,顿觉神奇的很,从牡丹手里抱过来,嘀咕道:“难道这竟不是一只猫不成?”
“姐,是只猫,可是不是一只普通的猫!”牡丹骄傲地道,哪家猫能这般护住的,这还巴掌大呢!
“可不是,让我们家牡丹姑娘这般上心的,可不得是一只不一般的猫!”苏清蕙的随意,却不见怀里的白竟像听懂一般,在苏情蕙怀里点着脑袋。
抱着这么软萌萌白团团的一只,一时又想起樱花飞舞的花间,那人,飘乎乎地从花树上跳落在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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