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城的风沙如刀刃般刮过赵元礼的脸颊,王府朱漆大门上的铜钉在狂风中泛着冷光,像极了柳林眼中令权寒的猩红竖瞳。三前就该成行的灵田巡视突然被搁置,当时他只当是北疆军务繁忙,此刻想来,那分明是暴风雨前的死寂。他望着王府上空盘旋的玄鹰,爪尖滴落的血珠坠入尘埃,恍惚间竟觉得那是自己的命运写照。
\"赵大人,王爷有令,闲杂热不得入内。\"侍卫长的长枪横在他胸前,枪缨上凝结的冰晶簌簌掉落。赵元礼望着对方腰间自己亲手奉上的百年陈酿玉壶,喉结艰难地滚动——不过半月前,这人还拍着他的肩膀称兄道弟。
他踉跄着退下台阶,靴底在结冰的石板上打滑。怀中密信被冷汗浸透,京城传来的消息字字诛心:朝廷御史台已联名弹劾他\"通敌叛国\",大伯在朝堂上慷慨陈词与他划清界限,甚至连赵家二房、四房都开始销毁与他往来的书信。朔方城的寒风裹着细雪灌进领口,他却感觉不到冷——真正的寒意来自丹田处沉寂的黑金色符文,那本该是柳林掌控他的枷锁,此刻却像熄灭的死灰。
\"冯先生!冯先生留步!\"赵元礼追着冯戈培的玄色衣角狂奔,袍角扫过街边结冰的水洼,溅起细碎的冰碴。三日前他刚将夜光璧献给这位谋士,此刻对方却连余光都未施舍,只对身旁供奉院弟子吩咐:\"把这些无关热清出坊剩\"灵力凝成的屏障轰然落下,赵元礼被震得撞在青砖墙上,嘴角渗出鲜血。
暮色四合时,他蜷缩在自己出资修建的义学屋檐下。窗内传来孩童诵读《爱莲》的清朗声,\"出淤泥而不染\"的字句混着北风飘来,刺得他眼眶生疼。曾经他以为借周敦颐的高洁喻意,能讨得柳林欢心,如今却成了莫大的讽刺。他摸出怀中碎成两半的玉佩——那是祖奶奶临别所赠,就在今早,四叔派人送来口信时,当着他的面将另一半玉佩碾碎。
更鼓声惊起栖在檐角的寒鸦,赵元礼突然发了疯似的冲向绸缎庄。他记得掌柜收了他十箱蜀锦,承诺会在柳林面前美言。然而推开店门,却见满地狼藉,账本上\"赵\"字被泼满墨汁。掌柜握着供奉院的玉牌冷笑道:\"赵大人,人只是生意人,哪边风硬自然往哪边倒。\"
朔方城的夜彻底黑透了,赵元礼跌坐在结冰的河道边。月光照在河面上,映出他蓬头垢面的倒影,官服上的云蟒补子被扯得只剩残片。丹田处的符文突然灼痛起来,他猛地抬头,只见王府方向金黑灵力冲而起,护城大阵开始运转。柳林的声音裹挟着威压传来,字字如雷:\"凡与朝廷暗通款曲者,杀无赦。\"
赵元礼颤抖着摸出袖中两份奏报。歌颂北疆的那份早已被撕成碎片,而密报朝廷的残页上,\"柳林谋反\"四字被他用血涂改成\"北疆太平\"。河风卷起碎纸,他望着那片承载家族命阅残页飘向王府,突然笑出声来。笑声惊飞了芦苇丛中的夜枭,却惊不醒这场在刀尖上起舞的迷梦。
朔方城的罡风卷着沙砾扑在赵元礼脸上,他望着王府飞檐下猎猎作响的金黑旌旗,突然想起初入北疆时,这旗帜在阳光下折射出的威严光芒,此刻却像是无数把悬在头顶的利龋当侍卫终于放行,他踩着沉重的步伐穿过九曲回廊,靴底与青砖相撞的闷响,在空荡的廊道里显得格外孤寂。
柳林斜倚在鎏金王座上,玄色王袍上暗绣的龙纹随着呼吸若隐若现,猩红竖瞳漫不经心地扫过赵元礼佝偻的身形。案几上搁着一卷黄绢,墨香尚未散尽。\"这是给陛下的回奏。\"低沉的嗓音裹着金黑气息滚落,柳林屈指一弹,奏章如灵蛇般滑到赵元礼脚边。
展开奏章的刹那,赵元礼瞳孔骤缩。蝇头楷工整娟秀,行文间满是\"陛下圣明皇恩浩荡\",与柳林平日杀伐果决的作风判若两人。他仿佛看见执笔之人端坐于书房,屏息凝神地雕琢每一个阿谀之词,指尖或许还沾着胭脂香气——这显然出自深闺女子或文弱书生之手。但不可否认,这份奏章挑不出半点错处,将北疆描绘成忠君爱国的典范,字字句句都精准踩在朝廷的软肋上。
\"王爷,这......\"赵元礼刚要开口,柳林突然起身,金黑灵力如潮水般漫过地面。\"赵大人拿到想要的东西,该启程了。\"话语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柳林抬手虚点,赵元礼丹田处的黑金色符文瞬间崩解,剧痛如电流窜遍全身,他踉跄着扶住案几,喉间腥甜翻涌。
议事厅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冯戈培捧着印玺阔步而入,看赵元礼的眼神像是在打量一具即将腐朽的尸体。\"王爷,护城大阵已加固完毕。\"他刻意提高音量,余光却始终盯着赵元礼怀中的奏章,\"赵大人若是误了返程时辰,陛下怕是要担心。\"
赵元礼强撑着站直身体,喉结动了动,终究咽下所有疑问。他心翼翼卷起奏章,丝绸封面摩挲掌心的触感,竟比皇帝御赐的印泥盒还要烫人。踏出王府时,暮色正浓,三十六名金甲侍卫列队而立,却无一人行礼,他们的目光像无形的枷锁,压得他脊背发弯。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的颠簸声中,赵元礼隔着车窗最后回望朔方城。城墙上金黑交织的灵力符文在暮色中闪烁,宛如一双双窥视的眼睛。他摸到怀中两份奏章——柳林的回奏与自己改写的密折,突然觉得荒唐至极。这两份文书,一份极尽谄媚,一份暗藏机锋,却都成了悬在赵家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城外传送阵泛起幽蓝光芒,赵元礼踉跄着踏入光圈。当灵力包裹全身的刹那,他听见朔方城传来悠远的羌笛声,苍凉的曲调混着风沙钻进耳中,恍惚间竟像是北疆在嘲笑他的狼狈。
传送光芒吞没身影的瞬间,他望着逐渐模糊的城郭,终于明白:自己从来不是这场博弈的棋手,不过是柳林与朝廷间一颗随时可弃的棋子。
而北疆的金黑空下,不会有人记得,曾有个钦差大臣在这里耗尽了所有尊严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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