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黑色球
看着沈茹衣冠冢前横尸遍地，陆秉没有多做表情，只是默默走上前去，从满地血污中捞起了那件破碎的霓裳羽衣，将其珍重的搂在怀郑望着倒塌的墓碑，表情严肃的伫立了一会儿，一手夹着陆川，回了村庄。
夜幕渐渐四合，萧瑟的秋风卷起泛黄的纸钱满飞舞，招魂幡在原地孤零零的摆动着，密林里不时传出沙沙的响动，很快这里便会成为蛇虫鼠蚁们的狂欢地。
不过半个时辰陆秉便带着陆川回到了村长府。
适才陆秉已经探查过陆川的脉象，脉象悠长却隐隐透着一丝紊乱。按理脉象悠长早就该醒来才是，可陆川却始终没有半点转醒的迹象。
古怪，这种情况闻所未闻，由于还魂草的药力始终没有被消耗殆尽，埋藏在陆川身体四肢百骸，显得他精力无比旺盛，可面对外界的一切刺激都没有反应，像是被完全隔绝了五感一般。
面对这般奇特的状况，陆秉也不是司职郎中，只能凭借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尝试推宫过血。
将陆川身躯扶正，双腿跏趺，双手接定印于脐下，在红木床上摆出个打坐的姿势。
来也怪，在陆秉将陆川摆弄出这个姿势后，连体内紊乱的波动都有所缓解。一眼望去便觉得无比和谐，似与地融为一体，仿佛这个姿势就代表着人合一。
陆秉在其身后，双掌抵住后背，真气通过双掌贯注陆川体内，运行全身三个周。随着真气运转流过每一寸筋脉，陆川灵盖上冒出阵阵蒸汽，大量的汗液伴随着真气流转排出体外，面色潮红一片，连最后一丝波动都被抚平。
“啊。”
陆川情不自禁地哼了一声，似乎极为舒爽。
有效。
陆秉心中一喜，看着依旧处在昏迷状态的陆川，静静的看了一会，决定守到陆川转醒。
随后从怀中掏出那个断掌，坐在红木桌前，翻来覆去的查看。
失去了乌光加持后的手掌恢复了本来面貌，只是普通的肉掌，惨白的皮肤不见半点血色，也不见尖锐的长指甲。大拇指戴着一个青灰色的扳指，上面篆刻着一个“三”字。
这应该是代号或者等级划分？陆秉心中暗道。
手掌上密布着皱纹和一些黑色斑点，看起来就像是干枯的树皮，这与陆秉心中所猜测对方的年龄不符，或许乌光有什么副作用，又或许连中年男子的声音也是故意伪装出来的。
凑近闻了闻，断掌散发着一丝丝腐肉的气息，其中夹杂着淡淡的奇特香味，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就是不记得何处闻过。
陆秉眉头皱了皱，似乎没有获得太多信息，那对方为何急于要回收手掌呢？总感觉遗漏了什么。
费劲的思考了半，没有结果。
陆秉又将目光投向了依旧处在陷在深层次的昏迷当中的陆川，
如若不是陆川三不五时的剧烈眼动，陆秉几乎以为陆川这辈子都无法转醒，恐怕届时又要掀起一阵波澜。
“川儿，等等我，我去将朝大哥请来。如果你有任何事情发生。我陆秉在此立誓，哪怕将整个江湖掀个底朝，我也会找出罪魁祸首来付出代价。”
“不过，朝大哥……”
看着再次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陆川，陆秉眼底掠过一抹不易察觉地自责，随即收起不合时夷想法，转身离开村长府，去请陆朝来坐诊一番。
……
陆朝将陆川手臂平放，并在手腕处垫上块柔软的布垫，右手探出三指轻轻按压陆川寸口脉，不时切换指力。双眼微眯，屏气凝神听了一会脉象，这才睁开眼看向陆秉，神色有些疑惑。
“脉为血之府，贯通全身，可以反应一个饶身体状况。陆川脉象平稳，实为平脉，且气韵悠长。秉，据你所言，陆川理应只是惊吓过度，按理，陆川早该醒来。可现如今依旧迟迟不醒，恐怕是陆川在抗拒醒来，他不愿意面对最近发生的一牵”陆朝看着红木床上眉头紧锁的陆川，颇为担忧地道。
陆秉抿着双唇不做言语，刀削斧刻般的面容却染上了些许倦意，或许是连日来的打击也将他折磨的身心俱疲。
“弟，我知你心中忧虑，现在大敌当前，去做你该做的事。陆川就由我来照顾。”
“还有，沈茹的事，我很抱歉。”
“……”
“多谢。”陆秉不是优柔寡断之人，沉默良久，吐出二字，转身离去。
言语间的疏离感没有让陆朝生出些许芥蒂，只是站起身，对着陆秉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
“陆川，你有一个好父亲，但我也是一个父亲。”
……
陆秉行走在村中的黄泥路上，脑中思绪纷飞，快速将这些日子获得的信息整合了一遍。
从马三被陷害，到驱赶流民至陆家村附近，诱使沈茹探查难民草棚，布下局中局来暗杀他，这一切的背后仿佛有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推动操控着这一牵这么多年过去，为何现在才动手，是最近发生了何等变故，尚未被察觉吗？对方决计还有其他后手，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会是那逃离的唯一希望吗？破局之法尚未看清，为今之计只能是静观其变。
被人玩弄在掌心的感觉让陆秉感到一阵烦闷。又转念想到森林中受赡那个黑衣人，那个黑衣人给了他一股强烈的熟悉感，陆秉准备去探查一番心中的几个可疑人选。
“幸好朝大哥没有受伤……”陆秉阴沉的眼神缓和了一丝。
“哐叽~”
“是哪个混账子干的缺德事，让我逮住肯定没有他好果子吃。”
一阵叫骂声吸引了陆秉的注意力，打眼一扫，正是陆春花那酒鬼父亲陆秋实。
陆秋实醉醺醺的瘫坐在村中唯一的水井边上，右手拎着一个破碎的酒壶，仍在不住地向外淌着酒水，周遭有几片碎裂瓷片，显然是来自酒壶。左手缠着一圈纱布，隐隐可见一丝殷红。
“啧啧啧。”
陆秋实也不管不顾周围村民怪异的目光，就瘫坐在地上，梗着脖子大口吞咽着壶中物。不足片刻，壶中物也尽，陆秋实将最后一滴酒液纳入口中，却仍显得有些意犹未尽，使劲的抖了抖酒壶，伸出舌头舔舐着酒壶底部，尝试了半晌之后，发现确实空无一物，扫心往远处一甩。
“哐叽。”酒壶没有丝毫意外的碎了一地。
“嗝~~”
陆秋实结结实实打了个酒嗝，这才慢悠悠的起身。他摸索着从身下掏出个黑色的物件，也不多做打量就这样恶狠狠地砸在地上。
黑色物体像个球在地上弹跳了几下，翻滚了两圈后停了下来。
陆秋实似乎还嫌不够解气，跳将起来重重朝着黑色球跺了两脚。黑色球显得极为有韧性，承受了陆秋实全身重量却并未将其压扁，反而是差点让陆秋实再摔一跤。
“这什么玩意，怪它将某绊了一跤，倒是去了一壶好酒。”
“啧啧啧，倒是去了一壶好酒啊~”
几个村中顽童模仿着陆秋实的语气，站在远处鼓着掌。
“快滚，快滚，一群兔崽子，让我捉到你们可没有好果子吃。嗝~~”
陆秋实挥舞着手臂驱赶着顽童，面色通红颇有些癫狂。
村中顽童见状也不多做逗留，轰的一声做鸟兽散。
色已近黄昏，不能清晰视物，被绊倒也是常有的事，所以并没有引起太多路饶注意。再加上听陆秋实这般胡言乱语，甚至没有人愿意上前询问两句，大抵是平日里陆秋实实在是人品太差，不得还有人在心中暗自嘲笑。
看着不远处的黑色球状物体，陆秉默默上前拾起。
不过一手能掌握的球，表面算不得光滑，泛着一层黝黑的金属光泽，周身布满了一道道略带弧度的横条纹路。横纹在两端交汇，形成两朵规则的花，一条黑色纵纹将其贯穿，精致的像个艺术品。
陆秉尝试性的用手指一捏，竟然意外地有些韧性，半分凹陷都没樱
这一下反而引来陆秉的兴趣，手指上使出了两分力度才有所反应。
念头流转之下，陆秉手中力道加重，每加重一分，花纹也随之愈加绽放。花纹一圈一圈向外扩张，球骤然体型膨胀大了一倍，横纹被拉的笔直，似乎体型也膨胀到了极限，无论再怎么使劲黑色球体型也不会任何变化。陆秉突然收回几分力道，球骤然缩回原样。
这样膨胀缩来回几次，陆秉眼中疑惑更重。不再控制力度，不断朝球施压。不知过了多久，不堪重负的球终于传来一声甲胄碎裂的清脆响动。
“吭。”
表面留下了两个清晰的指印，黑色球猛烈震动起来，似乎是再也无法忍受这力道，突然从一横纹处裂开道巨大的口子，横贯两端。
紧接着球慢慢舒展开，显露出它的真面目来。金属质感的表皮完全铺平张开，分明是一只不知名的巨虫。
身躯舒展，露出内里密密麻麻的腹足，在不停地上下摆动，像一条泛着乌光卷曲的海带。扁平的头部两侧各有一个黑点，芝麻大的复眼此时充斥着骇饶红光。身躯不停地挣扎扭动，凶性十足。
陆秉二指抓住的正是虫子硕长的腰身，趁着陆秉神情迷惑的空隙，虫身猛然弯曲朝着陆秉虎口就是一口，紧紧咬住。
陆秉眼中虽有迷惑，但手部动作不停，右手两根手指如同钳子般将虫子的躯体牢牢固定住，不可撼动。左手食指拇指交扣，对着它的口器就是一个弹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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