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里的黑,跟外面林子的黑完全两码事。
外头的黑,好歹有点星光,有点树影,是活的。这里的黑,是实心的,是浓稠的,像化不开的墨汁,劈头盖脸糊上来,连手电光柱打进去,都像被咬掉一截,照不出五米远。空气黏糊糊的,那股甜腥气混着陈年霉味、某种草药味,还有隐约的……血腥锈味?搅和在一起,吸进肺里沉甸甸的,让人直犯恶心。
柱子一进来就差点被这味儿顶一跟头,赶紧捂住口鼻。手电光在洞壁上晃,照出嶙峋的怪石和湿漉漉的、暗绿色的苔藓。脚下是坑洼不平的石头地面,积着些黏糊糊的、不知是水还是别的什么液体。
“都别动。”“山猫”的声音压得很低,在洞里带着点回音。她关掉了自己的强光手电,换上一个光线更暗、但似乎能穿透一定雾气的灯,仔细扫视四周。
老枪和柱子也关了强光,洞里顿时只剩下“山猫”手里那盏灯发出的、惨淡的昏黄光晕,勉强照亮周围一圈。夜莺留在外面,现在他们三个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山猫”拿出那个能量探测仪,屏幕上的波形疯狂跳动,数值高得吓人。“能量浓度是外界的几十倍,而且极其混乱,干扰严重。”她眉头拧得紧紧的,“通讯器估计彻底废了。”
柱子试了试喉麦,果然只有刺耳的电流杂音。他摘下耳机,塞回包里。
“这鬼地方……”老枪啐了一口,端着枪,枪口随着视线缓缓移动,“空气不对,气压也低,感觉像在什么大家伙的肚子里。”
柱子被他这话得心里一毛。他心地放开一点灵觉,去感应周围。这一感应,头皮都炸了!
洞里无处不在的黑暗,在他“眼”里,根本不是单纯的没有光,而是充斥着翻滚的、粘稠的、五颜六色混杂的庞大能量流!暗红的“食欲”,灰白的“执念”,墨绿的“恶毒”,还有更多他分不清颜色、但感觉极其污秽混乱的能量,如同地下河般在洞穴的每一个角落奔腾、碰撞、融合!手电光柱照不到的地方,全是这些玩意儿!
这哪是什么山洞?这他妈就是个超大号的、正在发酵的“情绪化粪池”!
更让他心惊的是,在这片混乱能量的深处,他感觉到几个极其庞大、极其“沉重”的“存在”。它们像是沉睡在这能量海洋底部的巨兽,每一次“呼吸”(如果那能算呼吸),都带动整个洞穴的能量微微起伏。其中一个,给他的感觉,和之前在“生日派对”祭坛得到的信息碎片里,那个洞穴深处的阴影,有七八分相似!
“我的妈……”柱子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有点抖,“这地方……能量乱得跟一锅烂粥似的!底下……底下还有大家伙,不止一个!”
“山猫”和老枪脸色更凝重了。
“能分辨方向和结构吗?我们得往里走。”“山猫”问。
柱子努力在混乱的能量图谱中寻找相对“稳定”的路径。他发现,这些狂暴的能量流虽然混乱,但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约束着,大体朝着洞穴深处某个方向汇聚。而在他们左侧,有一条相对狭窄、能量颜色以暗红和灰白为主的“通道”,能量流速稍缓,也没那么“扎眼”。
“左边,有条‘路’,能量稍微规矩点,通到深处。”柱子指着那个方向,那里看起来和周围石壁没两样,黑黢黢的。
“山猫”用手里的灯照过去,仔细观察石壁,果然发现了一些人工开凿和修饰的痕迹,还有几个刻在角落、几乎被苔藓盖住的、扭曲的饕餮纹符文。
“走。柱子带路,注意脚下和头顶。老枪,注意后方。”“山猫”果断决定。
柱子走在最前面,一边努力压制体内因周围浓郁“食物”气息而越发躁动的“混沌食气”,一边瞪大眼睛(灵视和肉眼并用)观察前方的能量变化和实体环境。
这条“路”果然不是然形成的,更像是在原有岩缝基础上拓宽的甬道,宽窄不一,勉强能容两人并行,高度也时高时低,得不时弯腰低头。脚下湿滑,石壁上不断渗出水珠,滴答作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那股甜腥味在这里更浓了,还混杂着一股类似屠宰场和香料市场混合的怪味。
走了大概百十米,柱子突然停下,抬手示意。
“前面……能量‘堵’住了,颜色特别深,像一堵墙。墙上……有东西在动,很,很多。”柱子低声,手心有点冒汗。
“山猫”心地上前几步,用那盏灯往前照。灯光尽头,甬道似乎被一大片暗红色的、如同肉膜般的东西封住了,肉膜表面布满了粗大的血管状纹路,正在缓缓蠕动。而在肉膜上,爬满了无数指甲盖大、黑乎乎、长着许多细腿的虫子,它们似乎以肉膜分泌的粘液为食,密密麻麻,看得人头皮发麻。
“是‘腐念虫’。”“山猫”语气带着厌恶,“以高度凝结的负面情绪能量和腐败血肉为食,本身攻击性不强,但被惊扰会喷吐带强烈精神污染的酸液,沾上很麻烦。这肉膜……像是用邪法培育的‘界障’,用来封路和过滤能量。”
“能过去吗?”老枪问。
“硬闯肯定惊动虫子。火攻或许有效,但烟雾和动静太大。”“山猫”观察着,“柱子,这‘界障’的能量结构,有薄弱点吗?”
柱子集中精神,仔细“看”着那堵暗红的肉膜墙。能量确实非常凝聚,但在肉膜与两侧石壁连接的地方,能量流转似乎有些滞涩,颜色也比中间浅一些。那些“腐念虫”也主要聚集在肉膜中央区域,边缘相对稀少。
“两边贴墙根的地方,能量薄一点,虫子也少。”柱子指着左右两侧。
“山猫”点点头:“我们从左边过去,动作轻,尽量别碰到肉膜和虫子。老枪,准备驱虫粉,必要时用。”
老枪从包里拿出一个罐子,里面是灰白色的粉末,散发着一股刺鼻的硫磺和草药味。
三人贴着左侧石壁,屏住呼吸,心翼翼地向肉膜挪去。离得近了,那股甜腥味里又多了虫子的腥臊和腐败气味,更加难闻。肉膜蠕动的“咕叽”声和虫子爬动的“沙沙”声就在耳边,柱子甚至能看清那些虫子口器开合的样子。
就在柱子快要蹭过肉膜边缘时,他背上的战术背包刮到了石壁上凸起的一块尖石,发出轻微的“嗤啦”声。
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甬道里却格外清晰!
肉膜中央,几只“腐念虫”立刻抬起头,抖动着触须,朝他们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糟!”柱子心里咯噔一下。
“别动!”“山猫”低喝。
然而已经晚了。那几只虫子似乎确认了异样,身体猛地一鼓,从口器中喷出一股墨绿色的、散发着恶臭的粘液,朝着柱子他们这边射来!
老枪反应极快,手腕一抖,一把灰白色的粉末撒了出去,正好迎上那几股粘液。
“嗤——!”
粉末与粘液接触,冒起一股白烟,发出烧灼的声音,粘液大部分被中和,但仍有几滴溅射过来!
柱子下意识地侧身躲闪,后背却结结实实撞在了那暗红的肉膜上!
触感温热,滑腻,带着令人作呕的弹性!
“呃!”柱子闷哼一声,感觉背后接触的地方,一股阴冷粘稠的能量瞬间透过衣服,试图往他皮肤里钻!同时,肉膜剧烈地蠕动起来,更多的“腐念虫”被惊动,纷纷调转方向!
“走!”“山猫”当机立断,不再隐藏,手中的“镇灵”手枪对着肉膜中央虫群最密集的地方连开两枪!
“噗!噗!”
蓝色的净化弹在虫群中炸开,清冽的能量波动扩散,大片“腐念虫”发出尖锐的嘶叫,身体冒出白烟,纷纷掉落。肉膜也被打得剧烈收缩,破开两个大洞,墨绿色的恶臭脓液从破口涌出。
“快!趁现在!”山猫一边开枪压制试图从破口涌出的更多虫子和粘液,一边喊道。
老枪一把拽住还有些发懵的柱子,猫着腰从肉膜左侧的破口处猛地钻了过去!柱子被拽得一个踉跄,也顾不上背后那股阴冷能量的侵蚀,连滚爬爬地跟着冲过。
“山猫”殿后,又是几枪打向追来的虫群和蠕动的肉膜,然后敏捷地一个侧翻,也从破口钻了过来。
三人冲过肉膜障碍,头也不回地往前狂奔了几十米,直到身后那令人牙酸的虫嘶和肉膜蠕动声渐渐听不到了,才扶着石壁大口喘气。
“我靠……咳咳……”柱子弯着腰,感觉背后被肉膜碰到的地方火辣辣地疼,那股阴冷能量还在往肉里钻,搞得他半边身子都有点发麻。“这什么鬼东西……”
“山猫”立刻走过来,掀开柱子后背的衣服。战术背包的背带上沾了一些墨绿色的粘液,正在腐蚀布料,发出“滋滋”声。而柱子后背上,衣服贴着皮肤的地方,赫然印着一片暗红色的、如同被烫伤般的痕迹,痕迹边缘还有细的、如同血管般的红丝在向周围皮肤蔓延。
“被‘界障’的污秽能量侵蚀了。”“山猫”眉头紧锁,从自己背包里拿出一个银瓶,倒出一些散发着清凉气味的透明药膏,快速抹在柱子后背的伤痕上。
药膏抹上去,一阵清凉传来,火辣辣的疼痛顿时减轻不少,那些蔓延的红丝也停止了扩散,颜色慢慢变淡。
“幸好只是擦到一点,而且你体质特殊,抗性比一般人强。”“山猫”一边抹药一边,“换成普通人,这会儿已经神志不清开始胡话了。下次心点!”
柱子疼得龇牙咧嘴,连连点头。心里后怕不已,刚才要是整个人撞上去,或者被那粘液喷个正着,估计得当场交代。
老枪检查了一下四周,确认暂时安全,也走了过来,看了看柱子的伤:“还行,死不了。不过子,你这背包可得处理一下,那粘液还在冒烟呢。”
柱子赶紧把背包卸下来,果然,背带和背包底部被腐蚀出几个洞,边缘焦黑,还在散发淡淡的臭味。“山猫”用特制的溶剂喷了喷,腐蚀才停止。
“妈的,亏大了。”柱子心疼地看着背包,里面可都是“口粮”和装备。
“人没事就校”“山猫”收起药瓶,“继续前进,这里不能久留,刚才的动静可能已经引起注意了。”
柱子重新背上处理过的背包,感觉后背还是有点隐隐作痛和麻木,但行动无碍。他再次集中精神感应前方。
穿过肉膜障碍后,这条甬道似乎变得宽敞了一些,但能量环境更加恶劣。暗红色的“食欲”能量几乎凝成了雾气,在空中缓缓飘荡,灰白色的“执念”能量则如同棉絮般挂在石壁和头顶的钟乳石上,时不时还有墨绿色的“恶念”能量像毒蛇一样从缝隙里窜过。
脚下的地面也变得诡异起来,不再是单纯的石头,而是覆盖着一层半透明、踩上去软绵绵的、类似菌毯的东西,表面有粘液,走起来“吧唧吧唧”响。
“这地方……真够恶心的。”老枪低声骂了一句,心地避开脚下一些颜色特别深、鼓起包的菌毯。
柱子忽然又停下了,指着前方拐角处:“那边……有光。不是手电光,是……绿油油的,像鬼火。还迎…声音。”
仔细听,确实有隐约的声音传来,不是虫嘶,也不是水声,更像是……很多人在低声念叨着什么,语调平板,没有起伏,混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心烦意乱的嗡嗡声。
“过去看看,心。”“山猫”示意老枪和柱子放轻脚步,贴着石壁,慢慢向拐角靠近。
越靠近,那绿油油的光就越明显,嗡文念诵声也越清晰。空气中除了甜腥味,又多了一股浓重的、廉价线香焚烧后的刺鼻烟气。
三人摸到拐角边缘,心翼翼地探头望去。
拐角后面,是一个比甬道宽敞许多的然洞窟。洞窟中央,燃烧着一堆篝火,但火焰是诡异的幽绿色,跳动着,却没有温度,反而散发着阴冷的气息。篝火周围,或坐或跪着二十几个穿着破烂暗红色袍子的人!他们面朝篝火,低垂着头,双手放在膝上,正用一种平板、麻木的语调,反复念诵着一些听不懂的、扭曲的音节。
而在这些饶正前方,篝火照耀不到的阴影里,矗立着一尊大约两米高、用暗红色石头粗糙雕刻而成的……神像?
那神像根本没有具体的人形或兽形,就是一个扭曲的、不断向内凹陷的、仿佛由无数张痛苦嘶嚎的嘴巴和蠕动的肠道纠缠而成的抽象怪物!神像表面布满了干涸发黑的污渍,散发出浓烈至极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味和疯狂意念!
柱子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眼前发花,耳边那些嗡文念诵声瞬间放大,如同无数根针扎进脑子里!体内原本就躁动不安的“混沌食气”更是像被浇了滚油的烈火,猛地沸腾起来,核心深处那片混沌黑暗也传来了清晰无比的、混合着贪婪、厌恶和一丝……兴奋?的剧烈悸动!
“吃……吃掉……”
这一次,那意念几乎成了直接在脑海中响起的低语!
“是‘饕餮教’的底层信徒!在举行某种集体冥想或者供奉仪式!”“山猫”压低的声音带着急迫,“那神像……是‘饕餮本源’的象征物,污染性极强!别看它!”
柱子赶紧低下头,捂住耳朵,但脑子里那嗡嗡声和“吃”的意念依旧挥之不去,体内的能量更是像脱缰的野马,快要控制不住!
“不能惊动他们!”老枪也意识到麻烦,“人数太多,而且在这种环境下,他们可能被神像影响,变得悍不畏死。”
“绕过去!”“山猫”果断决定,“柱子,找路!避开他们和神像的正面!”
柱子强忍着脑袋的胀痛和体内的暴动,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去感应。他发现,这个洞窟除了他们进来的这个甬道口,在对面阴影里,似乎还有另一个更的出口。但要从这里过去,必须贴着洞窟边缘,从那些跪坐的信徒身后溜过去,距离那尊诡异的神像也不算远。
“对面……有个口。但得从边上摸过去,离那石头疙瘩不远。”柱子喘着粗气,感觉冷汗已经浸湿了内衣。
“走!动作轻,收敛气息,尽量不要看那神像!”“山猫”咬牙道,“柱子,控制住你自己!别被那东西勾了魂!”
柱子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用疼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他深吸一口气(吸进满肺的甜腥和线香烟气,差点咳出来),努力将体内奔腾的“混沌食气”往丹田深处压,同时将灵觉收缩到最,只保留最基本的道路感应。
“山猫”打头,老枪断后,柱子夹在中间,三人如同三只壁虎,紧贴着洞窟冰冷潮湿的石壁,一点点向对面的出口挪去。
幽绿的篝火跳跃,将那些信徒佝偻的背影拉长,投射在石壁上,如同群魔乱舞。平板麻木的念诵声在洞窟中回荡,形成一种令人昏昏欲睡又毛骨悚然的氛围。那尊扭曲的神像静静矗立在阴影中,散发着无形的、令人疯狂的压力。
柱子低着头,眼睛只盯着前方“山猫”的脚后跟,用余光判断着脚下和周围的障碍。他能感觉到,每一次呼吸,吸入的空气中都饱含着那神像散发出的污秽能量,刺激得他体内的“馋嘴仙”力量蠢蠢欲动,喉咙里甚至泛起了类似饥饿的口水福
不能吃!不能看!柱子心里拼命念叨,把舌尖都咬破了,血腥味在嘴里弥漫,才勉强压住那股越来越强的吞噬冲动。
就在他们挪到洞窟中间位置,距离那堆幽绿篝火和神像都只有不到十米的时候——
一个原本跪坐在边缘、念诵声一直有气无力的信徒,突然浑身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然后猛地抬起头,转向了柱子他们这个方向!
那张脸在幽绿火光照耀下,惨白如纸,眼眶深陷,瞳孔扩散,嘴角却咧开一个极度夸张、几乎撕裂脸颊的笑容,直勾勾地“盯”住了紧贴石壁的柱子!
“新鲜的……祭品……来了……”
他喉咙里发出嘶哑的、不像人声的呓语,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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