猿金的牙齿很白，在巨树洒落的光辉下，像野兽捕食前亮出的獠牙。
他的话，砸在死寂的山谷里，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身后，秦阳、阚山、剑无尘，每一个都躺在血泊里，连动一下手指都做不到。
其余的学员，脸色比白纸还难看。
他们刚刚才明白，灵海境的战斗是什么样的血肉磨坊。
现在一个战将境巅峰的妖兽，指名道姓要和他们的老大死斗。
而他们的老大，韩清，在所有饶认知里，不过是个赋序列中最底层的E级念力师。
这种对比，荒谬得让人想要发笑，却又笑不出来，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冰冷。
“我承认，你们人族的脑子确实好用。”
猿金向前走了一步，脚下的坚硬石板，被他踩出龟裂的痕迹。
他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眼睛，死死钉在韩清身上。
“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我玩不过你们，我的兄弟是蠢，蠢在以为战斗就该拳头对拳头。”
他的声音里，是不加掩饰的暴戾和蔑视。
“但现在，我不想玩了。”
“韩清，我，猿金，金毛猿王嫡孙，以我族荣耀起誓，向你发起死斗。”
“不用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不玩那些让人恶心的战术，就像个真正的战士，用你我真正的实力，决一生死！”
这番话，让黑岩上金毛猿王本就难看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胡闹，猿金，给我退下！”
皇境的威压如同山崩，轰然炸响。
猿金高大的身体晃了晃，却依旧站得笔直，没有后退半步。
“我不退，爷爷，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你……”
金毛猿王气得浑身金毛倒竖，就想站起来强行把他抓回去。
这时，湖中那个古老的声音响起了。
“由他去吧。”
玄武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每一个战士，都有选择自己战斗方式的权力。这是他自己的道，谁也无法替他走。”
金毛猿王所有动作都僵住了。
最后，它还是重重地坐了回去，一双暴怒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得到默许，猿金的战意攀升到了顶点。
他再次看向韩清，一字一句。
“如果你赢了，我猿金这条命，这条胳膊，就都归你！从今往后，我跟你出山，你想打谁，我给你当先锋！”
“但如果你输了，我要你和你身后所有饶命，来祭奠我兄弟流的血！”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挑战。
这是赌上了荣耀，生命以及未来的誓约。
所有饶目光，都集中在了韩清身上。
安若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她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看着韩清的背影。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担忧之下，是更深层次的，近乎盲目的信任。
她信他。
秦阳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阚山一把按住。
“别动，老大有分寸。”阚山声音嘶哑，看着韩清的背影，眼神里却全是狂热的信赖。
韩清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猿金身上。
这家伙，不是蠢，是纯粹。
纯粹到只相信力量。
这种人，一旦被彻底打服，就会变成最锋利，也最忠诚的刀。
送上门来的战将境巅峰打手，还是兽王嫡孙。
不要白不要。
韩清终于动了。
他只是轻轻抬了抬下巴，吐出两个字。
“可以。”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语气平淡，好像在“今气不错”。
这副懒散的态度，彻底点燃了猿金的怒火。
“吼！”
一声咆哮，猿金的身影从原地消失。
没有源力光芒，没有能量波动。
只有纯粹的肉体力量，在爆发时撕裂空气发出的尖啸。
下一瞬，他已经到了韩清面前。
那只比韩清整个人还大的金色拳头，带着砸碎山岳的气势，笔直落下。
拳头还没到，狂暴的拳风就压得后方的人族学员们站立不稳，几乎要被掀飞出去。
面对这一拳，韩清的动作，简单到了极点。
他只是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握拳。
迎了上去。
一只如同黄金浇筑的巨拳。
一只白皙的，甚至有些秀气的拳头。
一大一，不成比例的两个拳头，在所有饶注视下，撞在了一起。
“咚。”
那不是血肉碰撞的声音。
那是一颗陨石砸在玄铁上的闷响，沉闷，却震得人耳膜生疼。
一圈白色的气浪，以两人为中心，猛地炸开。
坚硬的石质平台，蛛网般的裂痕从猿金的脚下疯狂蔓延出去。
猿金庞大的身躯在碰撞的瞬间僵住。
随后，他不受控制地后退。
被一股无法抗衡的巨力，轰得倒退了整整五步。
每一步，都在坚硬的石板上踩出一个更深的脚印。
反观韩清。
他依旧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甚至他脚下的那块石板，都完好无损。
他只是随意地垂下手，甩了甩，好像刚才不是硬接了万钧一击，而是拍掉了一只落在手上的苍蝇。
全场，死寂。
一时间，整个兽神谷鸦雀无声。
无论是那些浴血奋战的人族学员，还是刚刚还在叫嚣的妖兽们，此刻都像被掐住了脖子，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石军看着自己因激动而颤抖的双手，又看看远处那个身影，脸上第一次流露出近乎信仰般的狂热。
平台之上，一直带着玩味笑容的九尾白狐，笑容僵在了脸上。
那双狭长的狐媚眸子，死死盯着韩清，里面全是化不开的凝重。
湖中的玄武王，那双仿佛看透了万古岁月的眼瞳中，也终于泛起了剧烈的波澜。
这个人类……
“你……！”
猿金不可思议看着自己那微微发麻的拳头，又看了看远处那个连头发丝都没乱一根的人类。
他的肉身，足以硬撼同阶龙族。
可刚刚那一拳，他感觉自己打中的，不是血肉之躯。
而是一座山。
一座亘古长存，永不磨损的神山。
“不错的力量。”
韩清活动了一下手腕，终于抬起头，正眼看向猿金。
“刚好，可以用来热身。”
羞辱。
这是前所未有的羞辱。
“你找死！”
猿金彻底暴走，金色的源力火焰从他体内喷薄而出，将他整个身体都染成了璀璨的金色。
他再一次冲了过来。
更快，更猛。
拳，肘，膝，腿。
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变成了最致命的武器。
整个平台，瞬间变成了禁区。
两道身影，一道金色，一道黑色，疯狂地碰撞，交错，分离。
每一次碰撞，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和足以撕裂钢铁的气劲。
他们战斗的余波，逸散开来，竟然让那些灵海境的学员和妖兽们，都感到一阵阵心悸。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战将境该有的范畴。
那狂暴的能量波动，分明已经触及到了……封侯境的门槛。
九尾白狐那狭长的眸子里，已经全是惊疑不定。
这个人类，到底是什么怪物？
“轰！”
又一次剧烈的对撞。
两人同时被震飞。
猿金在空中翻滚，重重落地，胸口剧烈起伏，呼出的气息都带着滚滚热浪。
他的身上，出现了一道道淤青。
那都是被韩清用纯粹的肉体力量，硬生生打出来的伤痕。
但他那双金色的瞳仁里，却没有丝毫痛苦，反而燃烧着更加癫狂的战意。
“痛快，哈哈哈哈，痛快！”
他仰长啸。
“再来！”
他正要再次冲上。
却看到对面的韩清，只是不急不缓的站直了身体，拍了拍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那张脸上，依旧是那副让人火大的懒散模样。
韩清看着战意沸腾的猿金，轻轻地，吐出了一句话。
“热身结束了。”
他转动了一下脖子，发出一阵清脆的骨骼爆鸣。
“你准备好了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右眼中那轮原本黯淡的金色太阳印记，骤然亮起。
一股比猿金狂暴十倍，霸道百倍的气息，冲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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