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洪山镇，还浸在海雾里，赵秀芬悄悄爬起床 —— 明就要去镇卫生院复查胃黏膜，她想提前蒸好山药糕，给陈宗元带些尝尝。厨房的灯刚亮起，她刚拿起米缸，突然一阵剧烈的胃痛袭来，像有把刀子在肚子里搅，她 “啊” 地叫了一声，蜷缩在地上，手里的米缸 “咣当” 摔在地上，白花花的米撒了一地。
“秀芬！你怎么了？” 丈夫被响声惊醒，冲进厨房时，赵秀芬已经疼得意识模糊，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的冷汗混着头发贴在脸上。“快、快去找陈医生！” 赵秀芬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话没完就晕了过去。丈夫慌了神，赶紧抱起她往陈家跑，路过村口时，又喊上两个邻居，用门板搭成临时担架，几个人轮流抬着，在雾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跑。
“陈医生！陈医生！快开门！” 急促的敲门声把陈宗元从睡梦中惊醒，他抓起外套就往外冲，看见门板上的赵秀芬，心里 “咯噔” 一下 —— 她的嘴唇发紫，双手紧紧捂着肚子，呼吸微弱。“快，抬进屋里！” 陈宗元赶紧把赵秀芬放在炕上，手指搭在她的腕脉上 —— 脉象细弱如丝，又摸了摸她的肚子，上腹部硬得像石头，按压时赵秀芬疼得皱起眉头，发出痛苦的呻吟。
“不好，可能是胃穿孔！” 陈宗元的声音里满是恐惧，他赶紧掏出手机，手都在发抖，好不容易拨通镇卫生院的电话：“刘医生，快派救护车来！赵秀芬可能胃穿孔了，情况危急！” 挂羚话，他又想起之前学的急救知识，赶紧按压赵秀芬的内关穴，一边按一边轻声喊：“秀芬姐，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来！”
艾草的青烟还在灶台上飘着 —— 那是昨晚为赵秀芬准备的，本想今复查后继续艾灸中脘穴，可现在却成了泡影。陈宗元看着赵秀芬痛苦的样子，脑海里闪过一幕幕：之前用乌头汤时没及时调整剂量，导致她胃黏膜损伤加重；后来停用中药，她的盗汗反弹却不敢用药；明明知道她情绪紧张会加重胃痛，却没多劝她休息…… 这些细节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眼泪混着汗水滴在赵秀芬的衣襟上。
“陈医生，秀芬她不会有事吧？” 赵秀芬的丈夫抓住陈宗元的胳膊，眼神里满是哀求。陈宗元摇摇头，声音哽咽：“都怪我，要是我之前再谨慎点，要是我早点带她来复查，就不会这样了……” 他想起父亲曾 “医者如走钢丝，一步错满盘皆输”，现在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重量 —— 自己为了 “快速止痛、稳住患者信任”，过度依赖乌头汤，忽视了药物副作用和患者体质的平衡，才酿成今的大祸。
救护车的鸣笛声终于在雾里响起，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进屋，给赵秀芬做了紧急处理后，迅速往镇卫生院赶。陈宗元也跟着上了车，手里攥着赵秀芬的诊疗记录，上面 “胃黏膜轻度损伤” 的诊断旁，还没来得及标注后续跟踪调整 —— 他后悔得肠子都快青了，要是当时多留个心眼，定期给她做检查，就不会错过最佳治疗时机。
到了镇卫生院，赵秀芬被直接推进手术室，“手术直 的红灯亮起，像一块巨石压在陈宗元心上。他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手里还攥着那份诊疗记录，一页页翻着，上面的字迹越来越模糊。邻村的王阿公曾提醒他 “慢病如老藤，需辨清根因”，可他却只想着快速见效，忽略了 “循序渐进、风险管控”，现在才明白，“疗效与安全并重” 不是一句空话，而是医者必须坚守的底线。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开了，护士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张手术同意书：“谁是赵秀芬的家属？患者胃穿孔严重，需要切除部分胃组织，赶紧签字！” 赵秀芬的丈夫手抖得厉害，根本握不住笔，陈宗元接过笔，手指也在发抖，签下自己名字时，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道歪歪扭扭的痕迹 —— 他不敢想象，赵秀芬术后该如何恢复，更不敢面对她的家人，要是手术出了意外，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手术室外的时钟滴答滴答响着，像在倒计时。陈宗元坐在长椅上，掏出笔记本，在上面写下：“反思：赵秀芬胃穿孔，源于乌头汤伤胃阴未彻底修复，后续调理不及时，加上情绪紧张和空腹劳作诱因，我的‘重疗效轻风险’理念是根源。” 他想起之前那些患者：吴大爷的风湿反复，林奶奶的咳嗽加重，李二狗的脚踝瘙痒…… 这些都是因为自己辨证失误、用药保守导致的，只是之前没酿成大祸，才没引起足够重视。
“陈医生，听赵秀芬胃穿孔了？是不是中药的副作用啊？” 突然传来王婶的声音，她和几个村民站在走廊里，脸上满是担忧。陈宗元抬起头，看见他们手里拿着妈祖符，心里一阵刺痛 —— 他知道，村里肯定已经传开了，不定还有人在议论是中药导致的胃穿孔，信任危机这次真的要彻底爆发了。
“现在还不清楚原因，等手术结束再。” 陈宗元勉强挤出一句话，心里却陷入了终极困惑 —— 自己是不是真的不适合行医？要是再出一次这样的事，他该怎么面对村民？可他又想起那些被病痛折磨的村民，想起赵秀芬之前信任的眼神，又舍不得放弃 —— 他暗下决心，等赵秀芬病情稳定后，一定要向村民坦诚失误，不管他们是否原谅，都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手术室的红灯终于灭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手术很成功，胃组织切除得不多，只要好好休养，很快就能恢复。” 陈宗元松了口气，瘫坐在长椅上，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 这次是庆幸的泪，也是自责的泪。他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心里默默发誓：以后一定要以 “疗效与安全并重” 为准则，再也不追求快速见效，再也不忽视患者的体质和药物的副作用，一定要做一个负责任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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