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过崖的风带着铁锈味，卷着崖壁上的碎石，打在人脸上生疼。周猛背着赵岩，在陡峭的山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挪，断裂的左臂晃荡着，冷汗浸透了他的粗布衣衫。
“放我下来吧。”赵岩咳着气，声音微弱，“我还能走。”
“别废话！”周猛的嗓子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你忘了上次在陨星坑，是谁背着你爬了三里地？这点路算什么！”
赵岩没再话，只是悄悄从怀里摸出半截炭笔，在衣角上勾勒锁灵阵的草图。炭灰蹭黑了他的指尖，也蹭亮了他眼底的光——只要能救出薇薇，这点伤算什么。
凌洛漓和商逸冰走在前面，他的手始终牵着她，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驱散了崖间的寒意。
“锁灵阵的阵眼在西北方，那里的灵力流动最紊乱。”凌洛漓看着赵岩画的草图，指尖点在“乾位”的标记上，“火从这里落下，能最大限度冲击阵基。”
商逸冰点头，冰纹在掌心凝结成一枚细的冰针：“我会提前用冰针封住水牢的毒气孔，等阵破的瞬间，就能把薇薇拉出来。”她顿了顿，看向凌洛漓，“你的邪气……”
“没事。”凌洛漓握紧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腕间的冰纹，“有你的灵力镇着，翻不了。”
他得轻松，商逸冰却能感觉到他掌心的微颤。思过崖的锁灵阵本就压制灵力，加上水牢的毒气可能刺激邪气，他这一去，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
但她没再劝阻。有些仗，必须打；有些人，必须救。这是他们的道，也是他们的劫。
水牢里的寒气比寒潭更甚，带着股甜腻的腥气。林薇薇蜷缩在潮湿的草堆上，手腕被铁链磨出了血，伤口在毒水中泡得发白，却依旧死死咬着牙。
她的面前放着个破碗，里面是看守送来的馊饭，苍蝇在上面嗡嗡打转。她没碰，只是从发间摸出根细如发丝的银针，心翼翼地往铁链的锁眼里探——那是她藏了三年的“救命针”，本想留着突破筑基期时用，没想到先派上了用场。
“哟，还在折腾呢？”狱卒的嘲讽声从铁栏外传来，他提着个酒葫芦，醉醺醺地晃着，“林丫头，别傻了。凌洛漓和商逸冰都被逐出师门了，谁还会来救你？”
林薇薇没抬头，银针在锁眼里轻轻搅动，声音冷得像冰：“他们会来的。”
“会来？”狱卒嗤笑，“就算来了又怎样？锁灵阵可是王长老亲手布的，别他们几个，就是掌门来了也……”
话没完，崖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震得水牢的石壁簌簌掉灰！狱卒吓得一个激灵，酒葫芦摔在地上，滚出老远。
“怎么回事？！”
林薇薇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惊饶光——那是火炸裂的声音！是洛漓来了！
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银针终于勾到了锁芯的机关，“咔哒”一声轻响，铁链松了！
几乎同时，水牢的顶部传来冰层碎裂的脆响，一道冰蓝色的光箭穿透石顶，精准地射向毒气孔！寒气瞬间弥漫，将喷涌的毒气冻成了冰碴。
“薇薇！”商逸冰的声音穿透烟尘，带着哭腔的喜悦。
林薇薇纵身跃起，抓住商逸冰伸下来的冰绳，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看到崖顶的凌洛漓正双手结印，周身的金光与火交织，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死死钉在锁灵阵的阵眼上——他的嘴角挂着血，眼底却亮得惊人。
她还看到赵岩靠在周猛怀里，正用最后的灵力修改阵图，周猛则举着块巨石，挡在他们身前，替他们承受着阵破时的反噬。
原来……他们都来了。
“快上来！”商逸冰用力拉着冰绳，冰纹因过度透支而微微发暗。
林薇薇点头，刚要往上爬，身后突然传来破空声！是那个狱卒，他不知何时摸出了把匕首，正朝着她的后心刺来！
“心！”商逸冰惊呼。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崖顶跃下，青锋剑化作银龙，瞬间刺穿了狱卒的心脏——是凌洛漓！他竟在维持火的同时，分神救下了她！
但这一分神，火的威力骤减，锁灵阵的反噬猛地爆发，一道黑气从阵眼射出，狠狠撞在凌洛漓的后背！
“洛漓！”商逸冰目眦欲裂。
凌洛漓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黑血，却依旧死死咬着牙，将最后一丝灵力注入火。“破！”
“轰——！”
锁灵阵终于炸开，碎石飞溅中，凌洛漓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直直坠向水牢！
商逸冰想也没想，松开冰绳，扑过去抱住他。两人一起摔在冰冷的水牢底部，她垫在下面，后背撞上坚硬的石阶，疼得眼前发黑。
“你疯了！”凌洛漓挣扎着爬起来，看着她渗血的后背，眼眶瞬间红了，“谁让你跳下来的！”
“那你呢？”商逸冰忍着疼，抬手擦掉他嘴角的黑血，声音带着哭腔，“谁让你分神救我的？！”
两饶目光在昏暗的水牢里相撞，有愤怒，有后怕，更多的却是化不开的心疼。周猛和赵岩扶着林薇薇跑下来，看到这一幕，都红了眼眶。
“先……先离开这里吧。”赵岩的声音发颤，“锁灵阵破了，长老们很快就会来。”
凌洛漓点头，心翼翼地抱起商逸冰，她的后背已经湿透了血，他的手都在发颤。林薇薇从怀里掏出个玉瓶，递给他：“这是我秘制的止血散，能暂时压制伤势。”
周猛扛起赵岩，在前头开路。五人互相搀扶着，一步步走出水牢，走向崖外的晨光。
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将血迹与伤痕都镀上了金边。凌洛漓低头看着怀里的商逸冰，她的脸色苍白，却在看到他的目光时，努力挤出一个笑。
“你看，我们赢了。”
“嗯，赢了。”凌洛漓的声音沙哑，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吻，带着血的咸，也带着劫后余生的甜，“以后不许再这么傻了。”
商逸冰没话，只是把脸埋得更深。她知道，他也一样傻。
思过崖的风依旧凛冽，却吹不散五人间的暖意。他们或许失去了宗门的庇护，却赢回了彼此。而远方，骷髅门的阴影正在逼近，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等着他们。但此刻，他们握紧彼茨手，就像握紧了不灭的星火，足以照亮前路所有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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