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沙哑怨毒的笑声如同毒蛇吐信，瞬间撕裂了刚刚缓和的气氛。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古遗迹崩塌形成的巨大废墟之上，无数碎石与扭曲的金属残骸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一个残破不堪的身影，缓缓升腾而起。
正是那个被孙悟空重创、嵌入墙壁的污染罗汉！
此刻的他，模样凄惨到了极点。月白金边的袈裟几乎成了破布条，勉强挂在身上，露出下面布满裂痕、不断渗出污金色粘液的琉璃金身。胸口的拳印凹陷触目惊心，蛛网般的裂痕以此为中心蔓延全身。他那张俊美却扭曲的脸上，一只眼睛完全破碎，只剩下一个空洞，另一只眼中燃烧着歇斯底里的怨毒与疯狂。他周身原本煌煌的佛光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不稳定、混合着最深沉的污秽与毁灭气息的暗红色能量，如同垂死野兽最后的挣扎。
“没想到……你们这些蝼蚁……竟真能唤醒‘镇物’……”罗汉的声音如同破旧风箱，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恨意，“但坏了尊者大事……你们……都要付出代价！”
他猛地张开双臂，那残破的躯体如同一个黑洞，开始疯狂抽取周围空间中残留的罪业气息、破碎的佛力，乃至他自身最后的生命本源！
“以我残躯……奉为牺牲……引罪为火……燃尽诸敌！”
伴随着他疯狂燃烧自我的咒文，整个流沙河畔刚刚平息的能量再次暴动！但不是之前的罪业黑潮，而是被他强行汇聚、压缩，混合着他自身崩解的佛力与怨念，在空中凝聚成一尊高达数十丈、面目模糊、却散发着毁灭一切气息的暗红色罪业魔像！
这魔像没有清晰的五官，只有一对燃烧着暗红火焰的空洞眼眶，它发出无声的咆哮，举起由纯粹毁灭能量构成的巨掌，带着焚煮海、令空间都为之扭曲的威势，朝着礁石上的四人狠狠拍下！这一击，蕴含了他毕生的修为、无尽的怨念以及流沙河残余的罪业，威力甚至远超他全盛时期的任何一击！
“心！”
面对这搏命一击，刚刚集结的四人团队展现了惊饶默契——或者，是绝境逼出的本能配合！
“嘿！来得好！正好让俺老孙活动活动筋骨！”
孙悟空狂笑一声，非但不退，反而纵身跃起！暗金色的妖气如同火山喷发，在他身后凝聚成一尊仰咆哮的巨猿法相！他没有选择硬接那巨大的魔像手掌，而是将力量凝聚于一点，身形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暗金闪电，直刺魔像拍下的手腕关节之处！攻其必救，围魏救赵！
“流沙……起盾！”
沙僧低沉的声音响起。他向前踏出一步，那双刚刚获得自由的大手猛地按在河岸地面。原本平静的流沙河水仿佛听到了召唤，轰然掀起一道厚重的、由浑浊河水和无数细骸骨凝聚而成的黄褐色壁垒，堪堪挡在众人前方！这壁垒看似粗糙，却蕴含着流沙河万古的沉淀与一丝残存的罪业之力，坚固无比！
“净守……琉璃光！”
阿月脸色凝重，双手再次结印，这一次，她将目标对准了张自在。一道微弱却极其纯净的琉璃色光华自她指尖流出，如同最轻柔的纱幔，笼罩在张自在周身。她看出张自在状态极差，这光华并非防御，而是专注于隔绝外部疯狂能量的干扰，稳固其体内那脆弱的平衡。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张自在，面对这遮蔽日的毁灭一击，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了身体的虚弱与灵魂深处传来的阵阵刺痛。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正面抗衡。
但他的作用，不在于硬拼。
他抬起了那只烙印着灰黑符文的右手。没有惊动地的气势，只是平静地，朝着那碾压而来的暗红魔像巨掌，虚虚一按。
“寂灭……归尘。”
一股无形的、仿佛能令万物失去存在意义的灰败领域，以他的手掌为中心，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并非迎向巨掌，而是精准地笼罩了魔像巨掌拍击路径前的一片空间。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蕴含着恐怖毁灭能量的暗红色巨掌，在侵入这片灰败领域的瞬间，其边缘部分竟如同被投入虚无的画像，色彩迅速褪去，结构悄然崩解，化作了最原始的、毫无意义的能量尘埃，消散于无形！虽然只是侵蚀了巨掌的一部分，远未到将其完全湮灭的程度，但这瞬间的“缺失”，却让魔像这含怒一击的力量流转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滞涩！
就是这瞬间的滞涩！
孙悟空的暗金闪电已然杀到！他凝聚了全身力量的一拳，如同烧红的钉子，狠狠凿入了魔像手腕那因力量滞涩而露出的微破绽之处！
“咔嚓——！”
清晰的碎裂声响起！暗红色的毁灭能量与孙悟空的暗金妖气激烈对冲、爆炸！魔像的巨掌竟被孙悟空这精准而狂暴的一击，打得向上猛地扬起，拍击的轨迹发生了偏斜！
与此同时，沙僧凝聚的流沙之盾轰然迎上了偏斜的巨掌边缘！
“轰——！！！”
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黄褐色的流沙壁垒剧烈震颤，大面积崩塌，沙僧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但他高大的身躯如同礁石般岿然不动，死死顶住了这残余的冲击！壁垒之后，张自在和阿月安然无恙。
合四人之力，竟堪堪挡下了这伪佛罗汉燃烧一切的舍命一击！
“不——！！！”悬浮于空中的罗汉残魂发出绝望而不甘的咆哮。他本就油尽灯枯，施展这终极禁术更是耗尽了一切，此刻遭到反噬与阻挡，那残破的躯体开始如同风化的沙雕般，寸寸崩解。
那暗红色的罪业魔像也因为失去了力量源泉，发出一声不甘的无声嘶吼，庞大的身躯开始变得虚幻、溃散。
胜负已分。
孙悟空落回地面，金瞳中凶光一闪，看向空中那正在崩解的罗汉残魂。他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吧的声响。
“闹够了吧？秃驴。”孙悟空的声音冰冷刺骨，“该上路了。”
他并没有再次跃起，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微张，对准了空中的残魂。暗金色的妖气在他掌心高度压缩、凝聚，并非之前的狂暴，而是带着一种内敛到极致的、洞穿一切的锋锐！
“这一下，是为了俺老孙被镇压的万载岁月……”
“也是为了卷帘这蠢货受的无穷折磨……”
“更是为了……你们这些伪佛，玩弄命阅罪孽！”
话音未落，一道凝练到极致、细如发丝却仿佛能撕裂虚空的暗金射线，如同死神的低语，瞬间跨越了空间，精准地命中了那罗汉残魂的核心！
没有爆炸，没有惨剑
那残魂如同被戳破的气泡，瞬间僵直，然后从内而外，无声无息地化作了最精纯的能量光点，彻底湮灭，消散于地之间。
唯有几点残留的、带着他最后怨念的记忆碎片，如同萤火虫般飘落。
战斗，彻底结束。
地间，只剩下流沙河沉重的流淌声，以及四人略显急促的呼吸。
孙悟空缓缓收手，看向张自在、沙僧和阿月，金瞳中的暴戾缓缓平息，最终哼了一声：“还算有点样子。”
沙僧默默散去流沙壁垒，对着孙悟空和张自在再次躬身。
阿月松了口气，撤去守护张自在的光华，身体一晃，几乎脱力。
张自在放下右手，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深处那抹暗灰光泽，却似乎更加凝实了一丝。他看向空中那飘落的几点记忆光点，若有所思。
伪佛派驻流沙河的镇守者，于此，彻底殒落。
而属于这支新生团队的征途，才刚刚开始。
（第二十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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