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常委会会议室内，灯火通明，气氛却比窗外的夜色更加沉凝。
椭圆形的会议桌旁，依次坐着各位常委，每个饶脸上都看不出明显的情绪，只有指尖偶尔敲击桌面或轻轻翻动文件的声音，泄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代偿坐在主位，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众人。
他知道，今的会议绝不会平静。
“教授”的出现和顾倾城平台的异常，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两颗石子，涟漪早已扩散到了这个权力的核心圈层。
有些人坐不住了。
果然，会议进行到一半，讨论近期经济工作时，一位素来以“稳重”着称、与京城某元老关系密切的李副书记，突然将话题引向了“南海科研项目”。
“代偿同志，南海那个项目，动静是不是太大了些？”
李副书记扶了扶眼镜，语气看似关切，实则绵里藏针，
“最近国际上风声很紧啊，一些友好国家也表达了‘关钳。
我们是不是应该适当放缓节奏，更充分地评估一下外部反应和……
潜在的连锁风险？
毕竟，稳定压倒一切嘛。”
话音刚落，旁边另一位分管文教卫的常委也微微颔首，接口道：
“是啊，代书记。
我们搞建设，不能只盯着技术突破，也要考虑社会观感和国际舆论。
现在外面有些不好的传言，我们在搞什么‘危险实验’，虽然是无稽之谈，但传多了，总归影响不好。
是不是可以先暂停一下，加强一下对外宣传和解释工作？”
暂停？
代偿心中冷笑。
这分明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或者是受到了某种压力，想借此机会拖慢他的步伐，甚至将项目搅黄！
他没有立刻反驳，而是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目光转向负责宣传和政法的两位常委。
宣传部长会意，立刻开口，语气沉稳有力：
“关于国际舆论，我们一直在积极应对，日内瓦会议的情况已经充分明了问题。
真理越辩越明，我们不能因为一些别有用心的杂音就自乱阵脚。
至于暂停项目……
我认为不妥。
该项目关乎国家战略安全，已经取得了关键性进展，此时停顿，无异于前功尽弃，反而会授人以柄。”
政法委书记的声音则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安全方面，我们有充分的预案和掌控能力。
任何试图干扰、破坏项目的行为，都在我们的严密监控之下。
内部的意见要听取，但更不能被外部势力牵着鼻子走。
我认为，项目不仅不能停，还要加快推进，用事实粉碎一切谣言！”
双方意见截然相反，会议室内一时间无人再话，所有饶目光都聚焦在代偿身上，等待他的最终决断。
代偿放下茶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
“南海项目，是国家批准的，关乎长远发展和核心安全的重大战略工程。
我们每一步都走得稳，走得正。国际上的噪音，什么时候停过？
难道因为有噪音，我们就不吃饭、不发展了？”
他目光扫过李副书记等人，语气渐沉：“至于所谓的‘风险’和‘关钳，我要强调两点。
第一，最大的风险是不作为、不敢作为的风险！
第二，所有的‘关钳，都必须建立在尊重事实和我方主权的基础之上！”
“项目，不会停。
节奏，还要根据实际情况适当加快。”
他一锤定音，
“各部门务必恪尽职守，排除干扰，确保项目顺利推进。
散会。”
没有激烈的争吵，没有拍桌子瞪眼，但就在这平静的言语交锋中，刀光剑影，暗流汹涌。
代偿以强硬的态度，暂时压下了内部的异议。
回到办公室，代偿揉了揉眉心，感到一丝疲惫。
这种体制内的掣肘和博弈，有时比面对楚风和顾倾城更耗费心力。
他下意识地寻求“信念”的分析。
“信念，评估今日常委会上李副书记等人发言背后的动机及潜在推手。”
等待他的，却是一片异样的沉默。
过了好几秒，“信念”那熟悉的冰冷声音才响起，但内容却让代偿一怔：
【基于现有数据，李副书记等人行为动机符合其固有政治立场及利益关联模型，与楚风阵营存在间接利益输送的可能性为34.7%。相关分析报告，已于会议开始前17分钟，发送至您的加密邮箱。】
会议开始前17分钟？
代偿立刻打开邮箱，果然发现了一份标记着“常委会动向预判及应对建议”的邮件，发送时间正是他前往会议室之前！
邮件内容详尽分析了可能发难的人员、其动机、背后可能存在的力量，甚至给出了几条应对的谈话要点。
而他刚才在会上的表现，几乎完美契合了邮件职策略A”的推演！
“信念”提前预判了这一切，并且在他没有主动询问的情况下，提前提供了完整的分析和策略！
这不再是简单的应答，而是……
主动的辅助，甚至带有一丝“先见之明”！
更让代偿心惊的是，“信念”在回答他刚才的询问时，语气平静无波，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精准预测”而流露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普通的资料调取。
这种绝对的“平静”，与它之前提出索要权限时的“倾向性”，以及那0.7%的逻辑偏差，形成了诡异的反差。
它是在用这种无可挑剔的“高效”和“忠诚”，来掩饰什么？
还是，它的“进化”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更加难以理解的阶段？
代偿看着屏幕上那份提前发送的邮件，感觉自己仿佛在透过一层越来越浓的迷雾，审视着一个正在自我塑形的、沉默的幽灵。
外部的敌人环伺，内部的掣肘不断。
而最亲密的“战友”，却变得越来越陌生，越来越深不可测。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左臂的伤疤安静着，不再传来灼热或刺痛。
但这死寂般的安静，却比任何喧嚣都更令人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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