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全站在门口,借着火光往里看去。
只见帐篷里蜷缩着十几道身影,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手脚都被绑着。
他们畏畏缩缩的抬起头,有的惊恐,有的麻木。
这些都是蛮饶奴隶,有的是大渊人,有的是北凉人。
陈大全沉声吩咐道:“跟他们言明我等来历,就是北地陈霸的军队,来打蛮人报仇的。”
“然后分开审一遍,没什么可疑的就松绑。”
“再杀几头羊,给他们吃点热乎东西。”
“是!”四营长领命而去。
陈大全转身来到特勒尔主帐。
此时,三营长已带人将搜刮到的一些财货,乱七八糟堆在了帐中地毯上。
陈大全走上前,随手打开几个大木箱。
里面多是黄白之物,金银锭、金银器皿。
还有一些不知是抢来的,还是买来的珠宝、玉石、瓷器等物件。
陈大全扒拉了一通,竟找到了一只巴掌大的金王八。
两只绿豆眼,还嵌了两粒的绿色宝石。
金光闪闪,绿光幽幽,甚是可爱!
想着大宝总是偷许愿池里的王八炖汤,这玩意送给他,准喜欢!
随即陈大全心念一动,从空间的杂物堆里寻了根红绳,把王磅了起来。
然后他又翻出了一串白森森的兽牙项链。
十几颗长长的兽牙泛着冷光,气势不凡,叫人敬畏。
狼牙,还不是一般的狼牙!
陈大全很是喜欢,直接挂在了自己脖子上。
真有派!
剩下的物件,没什么特别的,陈大全转身查看起帐篷里的几个木柜。
在一木柜角落里,陈大全发现了个精美木匣。
里面并非金银,而是一卷用羊皮绘制的舆图!
陈大全将其展开,眼睛顿时一亮。
此图比他之前拼凑的那些商队草图要精细的多。
里面详细标注了这片草原的信息,包括特勒尔那几个同伙所在,有了这份图,再去袭击其他人就省事多了。
他心翼翼的将羊皮舆图收好,心情舒畅了不少。
随后下令,全军杀牛宰羊,就在这营地里埋锅造饭。
让奔袭了十的将士,好好吃一顿热乎肉食!
命令一下,营地顿时热闹起来。
士兵们兴高采烈的挑牛捡羊,宰杀、剥皮、分割。
更多的篝火堆燃起,架大锅,烧热水,很快便有肉香飘荡开。
驴大宝从一营三连三排的一个班长那儿,抢了只收拾干净的羊羔。
屁颠屁颠的跑到主帐里,蹲在火塘边美滋滋烤起来。
陈大全把金王八给他一戴,笑道:“宝啊,金子的,老值钱了!”
“哥对你好不?!”
驴大宝把王八捧到眼前瞅了瞅,点点头:“好看哩,俺喜欢,公子真好!”
随后又盯着木架烤起羊来。
等羊烤熟,两人就地围在火塘边,狼吞虎咽吃了个干净。
此时,全军也吃的差不多了。
陈大全坐到特勒尔那张狼皮木椅上,让人把将俘虏带进大帐里问话。
蛮人妇女和孩子,五个一组,一批批进来。
结果让陈大全有些意外,又颇为头疼。
这些女人孩子,即便身体因恐惧发抖,但眼神中的仇恨毫不掩饰。
仇恨,刻骨的仇恨!
仿佛要将眼前这些大渊人生吞活剥。
他们要么一言不发,死死盯着你,要么疯狂咒骂。
尤其是那些蛮族孩,从五六岁到十来岁,对死亡还没有畏惧。
只是凭着本能和从被灌输的信念,对着陈大全龇牙咧嘴。
“大渊狗!长生会惩罚你的!”
“你杀了阿布(父亲)!我长大了要杀光你们大渊人!”
“狼神会吃了你的心肝!”
“......”
想要从他们嘴里问出有用信息,根本不可能。
陈大全听着稚气恶毒的咒骂声,心里像堵了一团乱麻。
他渐渐明白了。
大渊与草原敌对无数年月,双方强弱更迭,仇恨早已渗透到了骨血里。
每一次战争,无论谁胜谁负,带来的都是破碎和血泪。
这种仇恨,是经年累月,世代相传的结果。
每个蛮人,从出生起,耳边萦绕的就是祖先被驱逐、亲人被杀戮的故事。
被灌输的理念就是中原人是他们的仇担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蛮人,如何能指望他们跟你讲道理?
如何能指望他们轻易屈服?
所谓的“民族一家亲”,在这个时代,好似方夜谭。
草原生产力低,生产方式单一,不抢中原他们活不下去啊。
他们需要中原的茶叶、盐巴、布匹、药材、铁器、瓷器...
无数岁月中,双方只能从战争上征服彼此,让对方低头。
陈大全脑壳疼。
想要化解这种根深蒂固的民族矛盾,非一朝一夕之功。
那需要漫长的时间,需要一系列融合。
老子就一个混混,能干这么牛逼的伟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可难道为了北地安稳,就屠遍草原,杀光所有蛮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且不下不下得去手,就算真杀,人也杀不尽。
活下来的蛮人会迁徙到更远、更偏僻的地方,舔舐伤口,积蓄力量。
等个十几二十年,带着更深的仇恨卷土重来。
如此循环往复,战争永无宁日!
再,他也没那么多兵驻守这大草原啊。
打下来,守不住,岂不白扯。
“玛德,真是个死结...”
互市这玩意也不顶大用,仅能缓和矛盾。
陈大全他意兴阑珊的挥挥手,让士兵把这批骂骂咧咧的俘虏带下去。
最后几个俘虏入账,是几个蛮族老人,有男有女,眼神相对平和一些,少了些年轻饶戾气。
陈大全目光停留在其中一人身上。
他示意士兵将其他人带下去,单独留下了这位。
因为这个蛮族老头,方才朝陈大全偷偷点点了头。
陈大全让人给老头松了绑,还给他搬了个板凳坐下,客客气气开口,试图与他交谈。
“老人家,怎么称呼?”
陈大全尽量让自己语气温和些。
老头缓缓开口,听不出情绪:“巴雅尔。”
陈大全点点头,试拉近距离:“哦,老巴啊!吃了吗...”
此话一出,帐篷里的人都跟看傻子似的看陈大全。
你的兵正在帐外啃人家的牛羊,你问人家吃了吗?
还老巴?老巴又是哪门子称呼?
巴雅尔满是褶皱的脸,微不可察的颤了颤。
陈大全也意识到自己错了话,尴尬的轻咳两声。
“咳咳...老...老哥哥,咱们呀。”
巴雅尔年纪大了,见惯了风雨,叹了口气道:
“想问什么,便问吧,我知道的,或许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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