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话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临时庇护所内劫后余生的微弱暖意。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他平静却深不见底的眼眸，也映照出陆瞬间绷紧的身体和尘匠骤然警惕的目光。
“偷东西？老子看是你子脑子被门夹了还没好！”尘匠下意识地挡在陆离身前，仅存的手臂握紧了扳手，熔金的眸子不善地盯着林默，“陆离拼死断后才换来我们逃命的机会，你他妈在这放什么屁？”
屠夫虽然没有话，但壮硕的身躯也微微调整了角度，隐隐封住了林默可能暴起的路线。
苏晚星则更加直接，指尖已然缭绕起微弱的绿芒，虽然疲惫，却带着毫不掩饰的维护之意，警惕地看着林默：“林研究员，请注意你的言辞。陆离刚醒，需要休息。”
林默对于几乎指到眼前的敌意毫不在意，他甚至轻轻推了推那副早已破碎的眼镜（不知何时他又找了回来），目光依旧锁定在陆离身上，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实验数据：
“情绪化的维护毫无意义。我只是在陈述一个观察到的事实。他体内的能量 signatures 发生了显着变化，残留着极高阶的规则冲突痕迹，这绝非单纯受伤或消耗所能解释。更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视线再次扫过陆离的心口：“...我‘看’到了一点有趣的‘回声’，来自那两个几乎将他撕碎的存在。虽然微弱，但本质极高。这只能明，他在最后的冲突中，并非纯粹的受害者，而是...以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扮演了更积极的角色，并且，攫取了一丝战利品。”
陆离心中巨震。林默的感知敏锐得可怕！他竟然能“看”到“残火”核心那点新生的、不断变幻的冲突余烬？这家伙在接触“核心密钥”碎片后，到底获得了多少诡异的能力和知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陆离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丝冷硬，“这似乎与你无关。”
“有关。”林默回答得很快，很肯定，“这决定了我们接下来的合作基础，以及...你们是否能活着离开这片区域，甚至能否应对即将到来的、更大的麻烦。”
他话锋一转，不再纠缠于陆离的变化，而是抛出了更实际的问题：“首先，你们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吗？”
众人一怔。他们只顾着逃离和抢救陆离，确实还没来得及探查周围环境。
“根据星象（透过叶片缝隙）和远处山脉轮廓的模糊比对，我们应该被抛到了‘黑山’矿场西南方向大约五十公里外的一处废弃河谷。”林默平静地给出了答案，仿佛脑子里自带精密地图，“暂时摆脱了协会的直接追踪，但也彻底迷失了方向，缺乏补给，伤员众多。”
他环视了一圈狼狈的众人，最后目光回到陆离身上：“凭你们现在的状态，能活着走出去的概率，不超过百分之十五。这还不算协会可能派出的空中巡逻队，以及...‘资源诅咒’扩散后，这片区域可能滋生的各种扭曲怪物。”
现实的压力如同冰水，浇灭了刚刚升起的些许轻松。
“而你，”林默看着陆离，“你现在的状态很奇特。你窃取的那点‘东西’，虽然给你带来了巨大的负担和风险，但也让你...某种程度上，对那两种高等存在的力量波动更加‘敏腐了。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或许能提前避开敌，但也更容易被更大的捕食者盯上。”
他顿了顿，出了真正的目的：“我可以带你们去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一个协会短时间内绝对找不到的隐蔽点，那里有基础的医疗设备和物资储备。作为交换...”
林默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我需要你配合我，进行一些必要的研究。关于你身体的变化，关于那点‘回声’，关于...如何利用它，或许能更有效地对抗‘母亲’，甚至...找到安全接触‘银辉之海’的方法。”
研究？配合？
这个词让所有人脊背发凉。想起“方舟”里那些冰冷的仪器和实验痕迹，想起林默之前种种可疑的行径，没人会真地认为他的“研究”会是什么温和无害的过程。
“你他妈果然没安好心！想把陆离当白鼠？！”尘匠怒极，扳手几乎要抡起来。
苏晚星也脸色发白，紧紧抓住了陆离的手臂，仿佛怕他被立刻夺走。
陆离没有话，只是死死盯着林默。他在权衡。林默的话半真半假，危险与机遇并存。他确实需要时间恢复，需要安全的环境，团队也需要补给。但代价，可能是失去自由，甚至更糟。
“你可以拒绝。”林默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语气依旧平淡，“那么，我们就此分道扬镳。你们自行寻找生路，我独自离开。当然，关于‘方舟’深处发生的一切，关于你身上的变化，我也会保持沉默...至少，在找到更合适的‘合作者’之前。”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和利诱！他知道陆离团队的困境，也知道自己掌握的信息的价值。
空气凝滞了。
只有篝火燃烧的声音和远处隐约传来的、不知是风声还是兽吼的呜咽。
所有饶目光都集中在陆离身上，等待他的决定。
信任一个极度危险的谜团人物，换取一线生机和潜在的力量？ 还是拒绝，带领团队踏上一条几乎必死的绝路？
陆离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那缕带着冲突烙印、却也因此蕴含着一丝未知可能的“残火”，再想到师父的托付，苏晚星和尘匠他们的信任，以及那悬于头顶的、“母亲”和协会的双重威胁...
几秒后，他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好。”他声音低沉，“我答应你。”
“陆离！”苏晚星急声道。
陆离抬手制止了她，目光依旧看着林默：“但我有条件。第一，研究必须在保证我绝对自主和清醒的前提下进行，我有权随时中止。第二，优先治疗阿哲和其他饶伤势。第三，信息共享，关于‘方舟’、‘核心密钥’以及你从碎片中得到的一切信息，我需要知道。”
林默静静地看了他几秒，嘴角似乎微微向上弯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细微的、难以定义的弧度。
“合理的要求。”他点零头，“成交。”
他站起身，拍了拍研究服上的灰尘：“休息半时。然后出发。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走到庇护所门口，望向远处沉沉的夜色，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
“而且，我有预感...‘祂们’的注意力，很快就会被别的东西吸引过去。”
“一场更大的风暴，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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