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明弹准备，放。“苗亮大声命令。
“嘭！”一颗照明弹，以一道孤形光线，瞬间把山坡下的林子照亮。
趴在战壕，掩体中的自卫军战士，无不惊得瞪大了眼睛，他们离得最近的鬼子兵，只有三四十米，鬼子只要一个板材冲锋，瞬间就能冲进第二道防御阵地。
“打！”
“狠狠地打！”
“手雷、手榴弹！”
正在偷偷往前摸的鬼子兵，眼睛一下没适应过来，微微一愣，虽然一下没看清缅北自卫军在什么地方，但他们知道，偷袭结束了，强攻开始了。
“杀鸡给给，哈呀库，哈呀库。”鬼子军官和军曹歇斯底里地大喊。
刹那间，自卫军第二道防御阵地前沿，响起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自卫军阵地上，二十多挺轻重机枪，在闪电劈裂幕的瞬息里，像一排被激怒的龙脊，同时昂起枪口。
马克沁的水冷套筒发出低沉的咆哮，像从井底翻起的怒潮。
捷克式轻机枪清脆的连珠，雨点被弹道撕成白雾，仿佛每一颗子弹都拖着一条银色的尾鳍；
九二式重机枪的铜制散热片在暗红膛焰里忽明忽暗，像古老铜镜，映出机枪手坚毅的面孔。
手榴弹在雨幕中炸开，照见林梢上悬挂的雨水被震成碎钻，又照见偷袭者钢盔下骤然放大的瞳孔。
雨声、枪声、爆炸声，日军的惊叫和呼喊声，被丛林的湿冷与黑暗搅拌成一锅滚烫的泥浆。
“两颗红色信号弹，放！”黑娃大声命令。
“嘭、嘭！”两颗红色信号弹从922高地上升起。
“轰、轰、轰、轰！”四座高地上，近百门山炮，步兵炮、迫击炮，加上922高地上三十多具掷弹筒，一齐向922高地第一道防御阵地附近开火。
“嘭、嘭、嘭、嘭！”看到第一道防御阵地附近爆起密集的焰火，第二道防御阵地上的自卫军营、连、排、班指挥员明白，四座高地上的火炮支援到了。
对于自卫军炮兵的水平，他们很清楚，很多人是新兵，第一轮齐射或许好点，接下来，各种因素会导致他们的炮口偏移，炮弹打到哪里，还真不好。
况且，黑娃旅长特地强调过，即便是自己的炮火，也要进防炮洞。
于是，在922高地上，出现奇怪的一幕，敌我双方的指挥员，都在喊“防炮、防炮。”
鬼子兵借着炮弹爆炸产生的光线，纷纷寻找合适的掩体。
自卫军战士则抱起自己的武器，就往防炮洞里钻。
每一次爆炸都在地面爆开出一朵黑红色的蕈状云，云与云相连，竟在密林之上拼成一片低矮的、会呼吸的火山。
弹片与雨滴在同一水平线上交错飞行，分不清哪是铁、哪是水；雷声、炮声、树干爆裂声叠成一口不断加厚的铜钟，震得所有人脑子里嗡嗡作响。
刚开始，江林感觉弹着点离着第二道防御阵地还有两三百米远，到邻三波和第四波炮弹落下之时，他能感觉到，炮弹就在他藏身的防炮洞不远处爆炸。
十几分钟里，二千多枚各式炮弹，落在922高地下赌山坡面上。
黑娃感觉整个高地颤抖了十几分钟，借着晨曦的一点白光，他看清了，最后那一轮齐射，弹着点非常分散，有的甚至打到离第一道防御阵地外一公里多远的地方去了。
“三连、四连，把鬼子赶下高地，给空中碉堡发信号，狠狠地阻止往山下跑的鬼子！”黑娃大声命令。
“是！是！是！”
“杀、杀、杀！”
早已站在黑娃身后，憋足了劲的三连、四连，四百多名战士，大喊着朝山下冲去。
感觉地面没有震动了，昂里扒开防炮洞上落下的泥土，把头露出来，用力地吸了一口带着浓浓硝烟味的空气，剧烈地咳嗽了一阵，感觉耳中的嗡嗡声好了很多，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向阵地前方看过去，大雨依然在下，一丝晨曦光线透进树林中，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终于亮了，在黑暗的环境中，跟鬼子打了半晚上，实在是难受。
“嘘、嘘、嘘、嘘。”用子弹壳做成的口哨，吹起的尖锐哨声在阵地上不断响起，
“出来，出来，都出来，回到自己的阵地上。”一些清醒的老兵，班长扯起嗓子大喊，虽然这不是鬼子的炮轰，谁又知道，鬼子会不会趁这个机会冲上来呢。
松本胜蜷缩在一个大榕树根下，用力地抖了抖身上的泥水、木屑，慢慢伸出脑袋站起来，视线能看到的一百多米的范围里，丛林像被犁过一遍，到处是炮弹坑，暗红色的泥浆里，布满残肢、内脏、武器、钢盔，烂木屑和鬼子的尸体。
松本胜瞪着血红的眼睛，用力地抹了一把满是泥沙的脸，猛的抽出指挥刀，像个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在丛林中边跑边歇斯底里地大喊：“八嘎，混蛋，各部队长，集合自己的部队！准备进攻。”
慢慢地，被炸得头晕眼花的鬼子兵，歪歪扭扭地从泥土中钻出来，开始寻找各自的部队。
猛然间，从山顶的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还没完全清醒的鬼子兵微微一愣，就看到雨雾中冲出一群支那军。
有的穿着能溶入丛林颜色的衣服，有的像是泥捏的一样，还有的像是被烧糊了一样，他们手里的枪，不时喷出枪口焰，显得十分狰狞。
疯狂的松本胜瞬间清醒了，支那军的反冲锋开始了，此时，尚未清醒，没有组织起来的帝国勇士，碰到这样一支部队往下冲，完全没有抵抗能力。
“忒太、忒太、忒太”松本胜带头往山下跑，很快，逃跑像能传染一样，所有鬼子兵跟着往山下跑。
一头鬼子兵向前跑了几步，闪到一棵大树后，把脸贴向枪面，瞄向冲在最前面的一名自卫军战士，嘴角露出一丝狡诈的笑容。
他扣动扳机的一瞬间，撞针击打底火，却先听见“噗”的一声闷响——像有人把湿布按进深井。
下一秒，枪管像被塞进了一颗闷雷，火药燃气在塞满泥沙的枪管里乱撞，找不到出口；管壁骤然鼓胀，冷锻钢发出“咯吱”的撕裂声，像一根老竹被火烤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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