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高跟鞋的清脆声响,从门口延伸至桌边,停顿了下,继而从头顶上方落下一道清冷的女声:“很意外?”
来人穿着红底黑漆皮的高跟鞋,简约的黑色长裙一边开衩,自带气场,在对面坐下时,飘来一阵佛手柑的清香。
冯若诗紧抿着唇,没有话,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控制不住揪住了裙摆。
不用她回答,谢锦筝也能看出来,推开门的那一霎,冯若诗看过来的眼神由欣喜转为失落,那么明显,可能冯若诗自己都没发觉。
昨晚在公司,谢闻打算约冯若诗见一面,却在话音落地后忽然抬眸,看向她,改了主意:“要不你替我去见她?”
谢锦筝:“?”
谢锦筝当然是困惑的,本是过来找他签合同,平白给自己揽了件差事,这搁谁不茫然。
谢闻给出的理由很充分:“我有女朋友,不适合单独见她,得避嫌。”
谢锦筝:“……”
谢锦筝就这么被他服,大周末的不陪孩子不陪老公,跑来见这惹是生非的女人。
“怎么不话?”谢锦筝眼眸低敛,拎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端起来,浅浅撩起眼皮瞥了对面脸苍白的女人一眼,“看见是我不是谢闻很失望?对谢闻还抱有期待呢。”
冯若诗咬住下唇,半晌,嗓音艰涩地回答:“没樱”
她深知跟谢锦筝作对没半点好处,谢锦筝笑起来是真的温婉可亲,跟她母亲一样拥有名媛淑女范儿,当她冷起脸来的时候,也是真的不近人情。
谢家的人就没一个是简单的。冯若诗早就知道。
她盯着面前的茶水看了一会儿,有些坐立难安,偷偷瞟一眼谢锦筝,她口抿着茶,稳如泰山,像是不着急什么。
偏偏她越是淡然,冯若诗心里愈发没底,煎熬得很。
“姐姐,您以阿闻的名义约我出来是要做什么?”冯若诗巴掌大的脸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尽量维持表面的平和,找借口逃离,“我等会儿还有事。”
“阿闻也是你叫的?”谢锦筝“砰”的一声重重放下茶杯,极淡地笑了下,语气却凌厉,含着浓烈的警告意味,“冯若诗,别再搞那些动作,给自己留点体面。”
冯若诗神色一顿,脸色比方才更白了一分,装傻道:“我不明白姐姐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也别叫我姐姐了。”谢锦筝陡然沉下脸,一丝笑也不愿给她,“你当初在我婚礼上演的戏你当别人都是傻子看不明白?那之后,圈子里的人都是怎么议论的我不信你不知道。”
冯若诗像被扇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已经被淡忘的屈辱感再次席卷而来。
“还有,这一次。”谢锦筝淡淡道。
冯若诗忽然睁大了眼睛,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没人知道?”谢锦筝摇摇头,叹她真无知,“怂恿一个蠢货替你出头,在网上败坏祝曲祺的名声,你是怎么想的?那是谢闻的女友,你当他是死的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人被欺负。结果你还满意吗?”
冯若诗唇瓣颤抖,一个字都不出来。
谢锦筝:“玉舒跟我你活在梦里,我还不信,种种迹象表明确实是这样。”
冯若诗情绪有些激动:“我不信阿闻和那个女人……”
谢锦筝知道她要什么,出声打断:“你信不信他们都是真的。倒是你,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冯若诗在自己嘴里尝到了一股铁锈味,是她不心把舌尖咬破了。
“听你去公司找过谢闻了,你这是打算把自己的脸皮揭下来让人踩在脚底下?”谢锦筝字字句句皆不留情,直戳冯若诗心窝子,“还用我跟你强调一遍吗?当年你和谢闻的事,是家里长辈口头玩笑,谢闻对你什么感情你心知肚明,为什么要自欺欺人?!”
冯若诗偏过脸,眼眶顿时红了一圈,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有时候分不清过去和现在,大概……是她的日子过得不够称心,总是忍不住追忆过去。
时间给一切都加上了滤镜,她便以为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都是美好的。
谢锦筝目光冷然,并没有因她眼红而心软,她今过来就是为了击碎她那不切实际的幻想:“谢家当初差点倒台,你和你的家里人打的什么算盘真以为过了这么多年就没人记得。谢家大度,懒得计较,从前你在谢闻那不算什么,现在谢闻有了祝曲祺,你就更不算什么。冯若诗,劝你一句,别闹到后果不能承担的地步。”
冯若诗肩膀抖了下,抬起水盈盈的眼眸看向她,终于将心底的不满发泄出来:“那都是命运对我不公!造化弄人!要是没有那个意外,就算谢闻最初对我没有男女之情,我未必不会嫁给他!我们会好好的,而不是现在这样!姜韵阿姨很喜欢我,阿闻身边也没有别的女孩子,怎么就不能日久生情?”
谢锦筝真要被她的逻辑逗笑了。
她端起桌上的茶水,没有喝,手腕一翻,将大半杯茶泼到对面的人脸上。
茶已经不烫了,只是温热,水珠从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上滑落,冯若诗整个人顿住,被泼到的那瞬,她眼睛下意识闭上。
“清醒了吗?”谢锦筝讥讽道,“冯若诗,你的脸皮比我想象的厚,能把自私薄凉、爱慕虚荣成是老爷的不公。”
冯若诗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谢锦筝的声音无比清晰,如细密的针尖刺进她心脏。
“你处处针对祝曲祺,我问你,你拿什么跟祝曲祺比,昔日那点淡薄的交情吗?谢闻最难的那段日子里,但凡你有去关心过一回,我不至于看不起你。你拿什么跟祝曲祺比。”谢锦筝又了一遍这个话。
她那在咖啡店里,跟祝曲祺提了提谢闻过去的事,都没怎么细讲,那姑娘心疼得眼泪哗哗掉,听回去还哭了好久,眼睛肿成了核桃,怎么都哄不好。
冯若诗像被抽出脊骨,瘫软在椅子上,耳朵里嗡嗡响。
“冯若诗,当初是你做了选择,不是命运待你不公,你现在闹什么?”谢锦筝起身,拎起旁边的包,“上次你在我婚礼上闹那一出,有句话没来得及跟你本人——我警告你,你不收手,别冯家,就是你夫家也保不住你。这话是我的,我到做到。”
冯若诗眼泪混着脸上的水珠往下掉。
“这次的事也没这么轻易了结。”谢锦筝忽然挑了挑眉,“想不想听谢闻是怎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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