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阿列克谢·杜卡斯基终于带兵赶到现场，袭击者们就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法比安的判断正确：以骁龙城大教堂为中心，两条交叉的街道已经变成了战场。
“砰——！！！！砰——！！！！砰——！！！！”
高举金色鸢尾花旗帜的城防军不断冲击临时搭建的街垒，即便被下马的骑兵们排枪齐射，依旧没能让他们停止进攻，甚至有愈战愈勇的倾向。
看着眼前燃烧的街道，源源不断疯狂冲击的城防军，阿列克谢的内心甚至生出一种荒谬的错觉——帝都的城防军在围攻大教堂，克洛维的军队却在拼死守护，这特么到底算什么？
“算什么？我还以为跟着安森大人这么久，这种问题早就该想清楚了！”
明明之前惊慌失措下令增援大教堂的法比安，现在却表现得比谁都冷静：“围攻瀚土的鹰角城联盟瀚土，突袭伊瑟尔王庭拉拢伊瑟尔精灵，攻占殖民地确保殖民地不被帝国占领……”
“那些都是特殊情况吧！”
虽然忍不住辩解，阿列克谢的嘴角还是忍不住抽搐，明明当初总司令大人都的煞有其事，理所当然，完全不像现在听上去那么诡异。
“是么？像这样的‘特殊情况’，我立刻就还能想到二十个。”法比安一边躲在掩体里开枪还击，一边扭头看向身后：
“火炮还要多久到位？”
“还、还要十分……”
“五分钟！五分钟后立刻开炮还击，双倍装填，用榴霰弹。”
“呃…是！”
传令官被面无表情的副司令吓得惊慌失措，近乎逃命似的离开了阵地。
“那个…用火炮我不反对，榴霰弹是不是过分了？”阿列克谢表情有些忐忑，毕竟严格来他其实是帝国人，很在意同僚们眼中的形象：
“这可是在大教堂附近，就算不会波及到教堂，周围应该也都是教会的资产，万一……”
话音未落，他们俩视线的余光同时看到对面亮起的火光和烟尘，震耳欲聋的尖啸声瞬间刺破二饶耳鼓膜。
“轰——！！！！”
火光崩裂的爆炸声四起，挡在街道中央的掩体当场炸成粉碎，惨叫和惊呼声混杂在烟尘之中不绝于耳。
险些坐了土飞机的阿列克谢抢在最后一秒完成飞扑，顺便还抱住了同样没反应过来的副司令，两人被爆炸的气浪直接撞飞出去，狼狈不堪的乒在房屋废墟下面。
“十二磅步兵炮…这帮该死的城防军，他们怎么敢在大教堂外围用十二磅步兵炮？！”
听着外面还在不断响起的炮击声，劫后余生的阿列克谢整个人都是懵的，拼命擦汗：“这是演都不演了，真不怕事后被追责啊！”
“对方的时间只有今晚，现在还剩不到两个时，换成是我只会做的更过分。”满脸灰尘的法比安依旧面无表情：
“对了，你刚才什么…太过分来着？”
阿列克谢·杜卡斯基：“……榴霰弹还没准备好吗，给我把这群见鬼的统统炸上！”
五分钟后，阿列克谢终于等到他期待许久的火炮支援：十几门六磅骑兵炮在并不宽敞的街道之间接连轰鸣，对准城防军进攻的方向反复炮击。
尖啸的炮弹在线列头顶和前方迸裂出成千上万的铅弹，街道之间拥挤的蓝白色身影成排成排的倒下，后排士兵直接踩着惨叫的同伴，继续狂热的猛攻。
与此同时城防军的炮击同样没有停止——尽管准备不如克洛维军团充分，但更加熟悉骁龙城地形的城防军抢占了周围的几座建筑，依托仅有的两门十二磅步兵炮，居高临下排枪集火克洛维军团的街垒。
震耳欲聋的炮击声几乎片刻不停歇，饶是克洛维士兵们有所准备，依然被城防军疯狗似的进攻势头吓得不轻；原本就很勉强的街垒很快便摇摇欲坠，阿列克谢不得不下令收缩防线。
更加麻烦的是他们很快就发现，疯狂的城防军内混杂着大量血脉骑士，短兵相接的战斗中血脉之力的优势被发挥的淋漓尽致，让本就仓促迎战的克洛维军团极其被动。
也正是在这些“血脉骑士”们的鼓动下，城防军坚定不移的相信克洛维人趁乱控制皇宫和大教堂，阴谋颠覆帝国——不然怎么解释突然出现的军队，暴乱中冒出的血魔法巨龙，以及毫无道理控制城市的克洛维军队？
诚然仓促间袭击者们的谎言不可能百分百完美，甚至互相之间都有可能是矛盾的，但想要煽动今晚两眼抹黑，完全不清楚情况的城防军，显然也不需要多“真实”的理由。
毕竟让一个帝国人相信“克洛维人是坏蛋”，真的需要任何理由吗？
完全不需要！
枪炮轰鸣与滚滚浓烟之中，火光已经完全包围了大教堂周边街道，随着越来越多的城防军加入战斗，克洛维军团最开始的人数优势已经没那么明显，甚至逐渐变成了劣势。
毕竟这些士兵最开始仅仅是来参加凯旋式而已，战斗准备并没有多充分；作为防守方在巷战中完全发挥不出骑兵的优势，在城防军一轮轮潮水般的进攻下，疲于应对。
“进攻！杀光卑鄙无耻的克洛维人，夺回大教堂！”
“不要相信克洛维饶谎言，他们想毁掉骁龙城，覆灭帝国！”
“拯救皇帝！拯救帝国！为了骁龙城前进吧，龙骑士的子民们！”
……各式各样的口号在城防军的阵线之间此起彼伏，一遍遍刺激着早就杀红了眼的帝国士兵们，近乎疯狂的冲击着节节败湍克洛维阵线。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亲自顶在前线的阿列克谢急得直跳脚，大教堂内的总主教完全不相信他们的话，坚持认为这就是帝国和克洛维的俗世纷争，不仅不肯撤退，甚至不愿提供任何援助。
对此法比安倒是给出了一种可能：之前皇帝为了强行发动战争，找教会借了不少钱，应该有一部分是从骁龙城大教堂直接拆解的，总主教生怕自己如果插手了，约瑟夫皇帝很可能拿这个当借口赖账。
作为风暴军团元老，经历过神奇的瀚土复国战争，又见识了殖民地莫名其妙团结的阿列克谢·杜卡斯基上校，对此深信不疑。
当然总主教不肯插手也好，至少克洛维军团不用担心突然两面受敌，又或是敌人和大教堂里应外合的可能。
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三十分，距离亮最多也只有两个半时；除非发生意外，否则坚持到亮绝无问题。
袭击者和城防军们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迅速加紧攻势，也不再有任何顾忌——十二磅步兵炮直接对准街道两侧的建筑，企图直接炸毁街道突破防线。
不过仓促开战的城防军准备并不充分，仅有的两三门步兵炮和实心弹，对坚固的石头建筑伤害实在有限；虽然没能打破僵局，但还是把街垒后面的克洛维军团吓得不轻。
仅靠实心弹当然不行，但对方军队里可是混杂着不少血脉骑士的；而且万一对面反应过来，开始直接用炸药沿着街道两侧炸墙突破怎么办？
什么，你问这帮克洛维士兵是怎么知道的？他们可太知道了，当初克洛维城之乱，这帮暴动的士兵就是这么干的！
生怕对方不择手段的阿列克谢犹豫再三，下达了反击的命令：后线还未抵达战场的骑兵直接绕开街垒战场，突袭城防军的后方和炮兵阵地。
急促凌乱的铁蹄声如滚雷般涌入烟尘四起的战场，腹背受敌的城防军一片惊慌，仓促间组织的防线在马刀和卡宾枪面前毫无意义，瞬间被军马践踏得粉碎。
但接下来的战斗却并未像克洛维骑兵们幻想的那样势如破竹…慌乱的城防军不仅没有溃败，毫不犹豫的在狭窄的街道组成刺刀墙，甚至不惜对溃湍友军开火。
不仅如此，熟悉地形的城防军甚至占据了两侧街道的房屋，从阳台和房顶上对着克洛维骑兵们排枪齐射；拥挤在狭窄街道中的克洛维骑兵根本没有躲闪的余地，只能在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被迫撤退，重组攻势。
是而失去了突然性，目标巨大的骑兵在行动空间有限的街道内再无优势可言，只能下马用散兵线冲击城防军的侧翼，效果自然可想而知。
对于这个结果，阿列克谢·杜卡斯基除了吐槽克洛维骑兵素质果然一如既往的差劲，也确实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手头的牌已经所剩无几，除了硬拖时间实在无计可施。
“轰————！！！！”
震撼心神的爆炸声在街道中央炸响，卷起有如实质的气浪将惨叫声吞没。
几乎不等到炮击的余波结束，早已杀红了眼的城防军士兵们再度举起金色鸢尾花旗，高喊着“拯救皇帝！”的口号发起攻势，踩着同伴的尸体组成缓慢移动的刺刀墙。
与此同时的克洛维军团同样不好过，炮弹和铅弹都已经所剩无几，被攻破了好几次的街垒残破到无法提供完整的掩体，提供的遮挡堪称勉强。
面对不知道第几次卷土重来的城防军，克洛维士兵们也只能走出掩体，组成排枪阵列堵在街道中央，等待对方进入射击范围。
“所有人——准备！”浑身尘土的阿列克谢走出队列，默默地站在最前排举起佩刀，眼角默默地瞥了眼左手掌心的怀表。
五点二十分…还有四十分钟，就要亮了。
黎明前的黑暗，骁龙城的街道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除了两侧燃烧的房屋根本看不到半点光亮，耳畔也只能听到对面整齐划一，军鼓似的踏步声。
“举枪——！”
拼命压制着内心的紧张，阿列克谢假装沉着冷静的下达着命令，生怕被身后的士兵们看出哪怕一丁点儿的异常。
战斗差不多是三点三十分打响，诺顿·克罗赛尔出发去找总司令他们，已经过去快两个时了；到现在都还没有任何动静，会不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呃…难。
踏步声还在不断迫近，明晃晃的刺刀墙倒映着周围的火光，在一片漆黑的街道中压迫感分外强烈。
“准备射击！”
阿列克谢深吸口气，无论皇宫那边的情况如何，只要自己这边确保大教堂万无一失就还有转机；而且周围的街道已经几乎听不到枪炮声了，明对面的城防军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几十分钟…不，最多半时，这场战斗就结束了！
而就在他拼命给自己找信心的时候，对面的踏步声突然停止，整齐的刺刀墙突然凌乱着向街道两侧散开，将道路完全让了出来。
这是…不好！
回过神来的阿列克谢瞳孔骤缩，猛地转过身：“是炮击，所有人隐蔽！”
几乎就在他大声呼喊的同时，震耳欲聋的巨响瞬间撕裂了街道。
“轰————！！！！”
崩地裂的爆炸声中，瞬间被气浪撞飞出去的阿列克谢也不知道趴在什么地方，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狠狠踹了脚，强烈的晕眩感让他险些昏迷，勉强还能保存些许理智。
但当他强忍着耳鸣睁开眼睛，面前的情景却让他直接愣住：街道中央两侧的建筑已经灰飞烟灭，但本该遭到炮击的克洛维军街垒却安然无恙。
一个金发少年的站在爆炸的正中央，身上穿着破烂不堪的骑士装束，一手拄着步枪，一手扛着长刀，背对着自己挡在城防军的刺刀墙前面。
片刻的沉默之后，十几名帝国骑士装束的身影从两侧废墟中冲出来，举着同样的金色鸢尾花旗挡在金发少年前面。
“骁龙城的城防军们——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乃是赫瑞德血脉子孙，龙骑士血脉之力继承者，帝国全体上下一致赞同，于今夜共同推举的帝国皇帝，亚瑟·赫瑞德陛下！”
为首的帝国骑士上前一步，面无表情的向着刺刀墙怒吼：
“放下武器，向你们的皇帝——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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