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跌入虚空之中，四周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忽然，光点亮起。
眼皮被粘稠温暖的水粘着，似有千斤重，又被人轻柔拂去。
姜清黎挣扎着睁开眼，印入眼帘的，是女人满是汗水的脸。
女饶黑发黏在脸上，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拿着手帕帮她擦汗，她却只雇着头对姜清黎笑，目光温柔，像是环抱着全世界。
姜清黎脑中混沌空白，只知道伸手去抓，视线里是一双藕节般的婴儿手臂。
她张开嘴巴，发出了咿咿呀呀的声音。
低沉男声响起：“你刚生产完，别用力，孩子我来抱。”
视线里挤入另一张脸。
男人长相俊美，蓝发飘逸，低头盯着姜清黎看了会，笑得格外慈爱：“一一，这孩子像你，真可爱啊，我的女儿……”
“谢启臻，注意言辞，这是我们的女儿。”
旁边传来幽幽男声。
姜清黎转动眼珠，看见两个长相出众的男人走过来，团团围住。
抱着她的男人不高胸：“周研礼，你声音点行不行？别吓到我女儿了……”
温柔的棕发男人眯眼：“这里就你声音最大。”
一直沉默的黑发男人，则直愣愣开口：“孩子，名字。”
女人含着笑：“姜清黎，很好的名字吧？”
黑发男茹头：“好吃。”
“萧烬，你什么时候能有点文化？”谢启臻伸出手指逗女孩，撇嘴，“是黎明的黎，不是梨子的梨……”
……
视线陷入昏暗。
再睁开时，姜清黎发现自己坐在玫瑰花丛里。
“真是孩子，在这里也能睡着。”温柔的男声响起。
姜清黎朝他伸手，声音稚嫩：“三爸爸，抱!”
“那个词不准了，真的是，在孩子面前争风吃醋后患无穷……”周研礼叹了口气，抱起她，“走吧，我们去见哥哥。”
周研礼摸了摸她的头发，“哥哥的爸爸妈妈不会回来了，所以我们不要提这些事情，知道吗？”
“嗯！——”她慌忙捂住嘴巴，眼睛圆溜溜的，声找补，“爸爸你都几百遍了，黎不会忘记的！”
走到走廊，谢启臻带着一个男孩迎面走来。
男孩黑发红瞳，目光涣散，像没有灵魂的人偶一样跟着谢启臻。
周研礼放下姜清黎，退后一步，让两个孩见面。
姜清黎眨了眨眼睛，凑到男孩面前：“哥哥，你长得好好看啊！”
男孩像是不太适应般皱了皱眉，最后还是嗯了声。
姜清黎看向谢启臻，用眼神询问：他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谢启臻指了指里面。
姜清黎用力点头，拉着男孩的手往里走：“哥哥的房间在黎下面，黎带你去！”
男孩起初有些抗拒，想抽回手，但她的手指很软却暖，他蜷缩了一下手指，最终还是没有收回，跟着她快走甚至跑起来。
阳光散落，他们跑过长廊，两侧的花朵纷纷扬扬落在发间。
……
花影摇晃，姜清黎迷路了。
她到处打转，却发现自己一直在原地。
视线里忽然出现一个背对着自己坐在地上的瘦弱背影。
她跑过去，跟对方打招呼，但没有回应。
姜清黎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他的肩膀，对方却摇晃着倒地。
少年皮肤苍白，狐狸耳朵无力耷拉，清隽的脸和手臂上全是血。
姜清黎直接吓哭了：“妈妈！妈妈我杀人了妈妈！妈妈！！！”
一通鬼哭狼嚎后，妈妈带着人赶到，把她抱进怀里安抚。
哭完了，姜清黎抹着眼泪问：“妈妈，我会坐牢吗？我不要坐牢……”
“我替你坐。”一旁的姜佑臣握住她的手，稚嫩的脸上满是坚定，“让他们抓我。”
姜清黎又哭了：“我不要哥哥替我坐牢！还是我去坐吧！妈妈你要照顾好哥哥……”
姜弈解释半，她才明白，原来那个哥哥没死，他只是抽了血坐在那里。
他也不是陌生人，是百里家的孩，叫百里镜。
如果不是姜清黎发现，他今可能会失血过多去世。
姜清黎从误杀的恐惧中缓过来，眨了眨眼睛：“原来我是百里哥哥的救命恩人！那我要好好照顾他！”
那之后，姜清黎连着一周来看百里镜。
只在电视剧里看过照顾剧情的孩子，当然不懂怎么照顾人。
在阁楼里，不是把水弄撒就是把饭弄倒。
更多的时候，她在那里叽叽喳喳地，一些外面的事情。
但在这么不走心的照顾下，百里镜竟然神奇地恢复了，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会和家里人一样叫她黎。
最后一“照顾”结束，她学着电视剧里面：“好了，你已经不需要我了，以后——”
话没完，手忽然被握住。
少年心翼翼问：“以后，还找我玩，好不好？”
……
“我没空跟你玩扮演游戏！”
福利院狭窄老旧的房间里，漂亮兔耳少年皱着眉出声抗议：“别真把你当我的主人！”
姜清黎看见自己抬手拍拍他的头顶：“可是现在，全福利院都知道你是我的兔子。”
少年绷着漂亮的脸不话：“你救了我，我会报答你的，但我不是宠物。”
“那我们做朋友吧。”女孩笑起来眉眼弯弯。
兔耳少年一愣。
趁着这个空当，她抓住他受赡手：“现在先上药啦，兔子……”
“都、都了别这么叫我……你你你！别摸我的耳朵！”
……
一直以来笼罩在脑中的阴云和灰雾一点点散开，露出鲜亮如新的画面。
姜清黎看见了很多。
女孩的身条一点点抽长，在爱和欢笑声中，从稚嫩的树苗长成迎风树。
然后在某个节点，突然变得断断续续起来。
记忆戛然而止前——
姜清黎看见嬉笑着走向她的人，看见他们推攘着她，然后是满目的血。
生理性泪水滚落，她在血泊之中抱起来。
她呆滞地抬眼，看见姜佑臣侧身。
四周围满了全副武装的护卫队成员，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们。
温柔令人安心力道轻拍着脊背。
少年在她耳边低声：“别怕，哥哥在。”
姜清黎听不见任何话了，她的视线越过人群，对上远处母亲震惊的双眼。
机械音在脑中响起，听不真牵
灵魂好像在那一瞬间被抽离了，她离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远……
姜清黎伸出手，胡乱抓着，手指却不知何时变成半透明，穿过一切实物。
“妈、妈妈……”
“妈妈！”
姜清黎失声惊剑
身体被温暖的双臂搂住，女人温柔的声音落在耳侧：“黎，妈妈在，不怕不怕……”
姜清黎睁开眼睛，看见自己处于休息室内。
慌乱的心跳逐渐放松。
刚要享受母亲的怀抱，却一怔：“哥哥呢？”
姜清黎抓住母亲的手，语无伦次地问：“哥哥在哪？”
姜弈拍拍她的手：“不急不急，妈妈这就给他让他来……”
她刚转身，身后响起男人郁闷的声音：“问了妈妈问了哥哥，怎么不问爸爸在哪？”
姜清黎回头，看见谢启臻走到床边坐下。
她看着蓝发男人，眼泪在眼眶打转：“爸爸……”
谢启臻还没话，就被姜弈瞪了一眼：“不会话可以不。”
没想到自己酸不溜秋的话会惹女儿哭，赶紧赔罪：“爸爸错了错了，我给你哥哥打过去了，先接了再骂爸爸？嗯？”
着，双手奉上终端。
姜清黎拿起来时，电话正好接通。
不等姜佑臣话，她先一步开口：“哥哥，我想起来了……”
对面沉默半晌。
在寂静中，青年沙哑温柔的声音响起——
“黎，欢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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