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降世!佛祖显灵!护佑燕王啊——!”
慧海大师那声石破惊的呼喊,如同点燃火药桶的最后火星,瞬间引爆了庆寿寺后山死寂的寒夜!
那团从寒潭深处升起、悬浮于半空、散发着温润白光的玉麟(精心伪造的命祥瑞),在无数双惊恐、敬畏、狂热的眼睛注视下,成为了压垮齐泰所有理智与谋划的最后一根稻草!神迹!无可辩驳的神迹!在万千僧众百姓的亲眼见证下,与那晚的“佛光”交相辉映,死死地、不容置疑地将“命”的烙印,钉在了朱棣身上!
齐泰的脸色在火把摇曳的光线下,瞬间褪尽了所有血色,变得惨白如金纸!他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被身旁同样惊骇欲绝的王钺一把扶住。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充满了掌控一切自信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边的惊骇、难以置信的恐惧和…一丝被命碾压的绝望!
他知道,自己彻底输了!输得一败涂地!在这煌煌“神迹”面前,任何“装疯”、“谋逆”的指控都成了苍白可笑的笑话!任何强行锁拿的举动,都将是自取灭亡,招致神佛之怒和滔民怨的反噬!
“…意…难违…” 齐泰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声音干涩嘶哑,充满了无尽的憋屈和不甘。他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只剩下一种被强行压制的、冰封般的怨毒和颓然。他无力地挥了挥手,声音带着一种虚脱般的疲惫:“撤…撤回王府…严加…‘守护’…” 他连“看管”二字都不出口了。
京营士兵如蒙大赦,潮水般退去,留下满地狼藉和依旧沉浸在神迹狂热中的僧众百姓。寒潭边,只剩下慧海大师指挥着武僧,心翼翼地将那尊散发着温润白光、象征着“命”的玉麟神兽,用最洁净的黄绸包裹,如同供奉佛祖真身舍利般,无比庄重地抬向大雄宝殿。
风暴的中心——静尘禅房内,却陷入了另一种死寂。
王彦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仿佛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禅房的门窗依旧紧闭,但外面那山呼海啸般的“麒麟降世”、“命所归”的狂热呐喊,却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薄薄的木板,清晰地传入房内。
朱棣(意识b)依旧躺在床上,身体滚烫,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剧痛和沉闷的湿啰音。但那双眼睛,却不再空洞涣散!寒潭边那惊动地的呼喊,那“麒麟降世”的传,如同惊雷,狠狠劈开了他因高烧和剧痛而笼罩的迷雾!
玉麟?命?
道衍…成功了!
那个黑衣妖僧,真的把“命”这顶沉重而危险的冠冕,强行扣在了他的头上!
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瞬间压过了身体的灼热,沿着脊椎窜遍全身!这不是喜悦,而是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危机感!这“命”是护身符,更是催命符!它将彻底暴露在建文帝君臣最恐惧、最忌惮的目光之下!从此,他将再无退路!要么踏着尸山血海登上那至尊之位,要么…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玉麟染血·爱恨囚笼**
意识在剧痛、高热和冰冷的危机感中沉浮。恍惚间,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屋顶,穿透了漫风雪,落在了大雄宝殿那尊被黄绸包裹、供奉于佛前的“玉麟”之上。
那温润的白光…不知为何,竟与记忆中徐仪华(静尘师太)僧袍下摆处,那一点刺目的暗红…诡异地重叠在了一起!
玉麟染血!
命之冠,由至爱之血染就!
这个念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带来一阵窒息般的剧痛!道衍的计划成功了,代价是什么?是她!是她承受了不为人知的伤痛,染红了僧袍!是他将她拖入了这玩弄命的、更凶险万倍的旋涡中心!
【仪华…】 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泣血般的呐喊。那焚心的爱意与锥心的痛楚,如同两条烧红的铁链,再次狠狠勒紧了他濒临崩溃的灵魂!
他仿佛看到,那尊象征命的玉麟,在佛前散发着圣洁的光芒,而光芒的底座,却是由她僧袍上渗出的、冰冷的鲜血所浇铸!她如同献祭的羔羊,被捆绑在这名为“命”的冰冷祭坛上,而他,则是那个即将踩着这祭坛,走向未知血腥未来的“命之子”!
这份认知带来的痛苦,比潭水的刺骨更甚!比高热的焚身更烈!它撕裂了他刚刚因“神迹”而勉强凝聚的意志,将他再次抛入爱恨交织、痛不欲生的深渊!
【为什么…总是你…】 巨大的无力感和深入骨髓的心疼,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他感觉自己像一个罪人,一个被命运玩弄的傀儡,不仅无法保护心爱的女人,反而让她一次次因他而受伤,因他而坠入更深的黑暗!他甚至…连恨她的资格都没有!因为所有的伤害,追根溯源,都源于他自己!
“呃…嗬…” 他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身体因这巨大的精神冲击而再次痉挛起来,牵扯着伤口,鲜血迅速染红了绷带。意识在剧痛和爱恨的撕扯中,再次飘向黑暗的边缘。
**寒夜惊变·暗室传音**
就在朱棣的意识即将被痛苦和绝望彻底吞噬的刹那!
“笃…笃笃…”
极其轻微、却富有节奏的敲击声,再次从钉死的窗棂缝隙传来!是道衍!又是那芦苇杆暗号!
王彦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爬爬地凑到窗边。
温热的气息带着檀香,再次顺着芦苇杆送入。道衍那如同鬼魅般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风暴的冰冷平静,清晰地传入王彦耳中,再由他口型转述给濒临崩溃的朱棣:
“王爷…命已现,枷锁已成。齐泰退去,然杀心未死,困兽犹斗!其必星夜传书应,构陷‘神迹’为妖术,王爷‘装疯’为铁证!时不我待!”
“明日…明日便是生死之界!王爷需…立地成‘佛’!”
立地成‘佛’?!
朱棣涣散的瞳孔猛地一缩!道衍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装疯的戏码,必须演到极致!演到连这“命”加身都无法撼动他“疯王”形象的地步!唯有如此,才能让齐泰最后的反扑彻底失去着力点!才能在应旨意到来前,争取到最后的喘息之机!
可是…
身体如同破碎的棉絮,剧痛和高热疯狂地撕扯着他的神经。
精神早已被爱恨与愧疚折磨得濒临崩溃。
如何演?如何在这内外交困、身心俱焚的绝境中,再演一场欺瞒下的“疯癫”大戏?
一股巨大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和抗拒,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上。他只想闭上眼睛,沉入无边的黑暗,逃离这无尽的痛苦和令人窒息的枷锁。
然而…
就在这意识沉沦的边缘!
静尘师太(徐仪华)那冰冷决绝、如同九幽寒冰的声音,再一次无比清晰地、如同惊雷般炸响在他的识海深处:
【“恨我…就活下来!”】
【“活下来…才有资格恨我!”】
活下来!
为了恨她!为了质问她!为了砸碎这将她绑缚在祭坛上的“命”枷锁!为了…不再让她为他流血!
“嗬…!” 朱棣猛地倒抽一口冷气!那濒临熄灭的“恨火”,被这句冰冷的箴言再次狠狠点燃!这一次,不再仅仅是求生的欲望,更混杂了对这命枷锁的滔愤怒!对将她拖入旋涡的刻骨自责!以及…一种不惜毁灭地也要挣脱束缚的暴戾决绝!
这“恨火”蛮横地压过了身体的剧痛,压过了精神的疲惫,压过了沉沦的诱惑!它如同最滚烫的熔岩,在他残破的躯壳内奔流!强行将涣散的意识从深渊边缘拖拽回来!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珠,望向王彦,嘴唇翕动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挤出几个嘶哑破碎到几乎听不清的字:
【“…洗…干净…”】
【“…明日…本王…要见‘麒麟’…”】
王彦先是一愣,随即猛地反应过来!王爷这是要…要以最“虔诚”的、最“疯癫”的姿态,去朝拜那尊“命神兽”!这是要将“疯王”的形象,在这神迹降临之夜,彻底焊死!
“是!王爷!老奴这就给您擦洗!给您换身干净的!” 王彦含着泪,手忙脚乱地去打水,找来仅有的干净布巾。
冰冷的布巾带着刺骨的寒意,再次擦拭上朱棣滚烫的身体。剧痛如同万箭穿心!但他死死咬着牙,不再发出一点呻吟。赤红的眼底,那焚心的爱意、锥心的痛楚、滔的怒火、刻骨的自责,最终都被一股更加冰冷、更加坚硬、更加炽烈的力量强行熔铸、淬炼!
那是被“恨火”与“不甘”锻打,被“命”枷锁压迫,更被至爱之血染就的——帝王之心的雏形!它不再迷茫,不再脆弱,只剩下一个无比清晰、无比暴戾的执念:
活下来!
挣脱这囚笼!
砸碎这枷锁!
站在她面前!
无论付出何等代价!
窗外的风雪依旧狂啸,庆寿寺内的诵佛声与“命”的欢呼声此起彼伏。禅房内,王彦颤抖着为朱棣换上干净的、却依旧单薄的中衣。朱棣紧闭双眼,忍受着冰火炼狱般的酷刑,身体因剧痛而微微颤抖,但那只放在身侧、缠满绷带的手,却再次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收拢了手指。
这一次,握得更紧!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捏碎掌心中无形的命运!庆寿寺大雄宝殿。
庄严肃穆的佛殿此刻被一种奇异而狂热的气氛笼罩。长明灯的光芒跳跃着,映照着佛祖低垂的悲悯目光,也映照着殿中央那尊被高高供奉在黄绸莲台之上、散发着温润白光的“玉麟”神兽。殿内殿外,黑压压跪满了僧众和闻讯赶来的百姓,诵经声、祷告声、压抑的惊叹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股巨大的、充满敬畏的声浪。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檀香,却掩盖不住那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命”威压!
齐泰和王钺带着京营士兵,如同被逼到角落的困兽,脸色铁青地退守在大殿边缘的阴影里。他们不敢上前,更不敢阻止这狂热的朝拜。齐泰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尊玉麟,又扫向殿外通往禅院的方向,里面燃烧着冰冷的怨毒和一丝被神迹碾压的颓然。他知道,自己最后的杀手锏——那封构陷“妖术”与“装疯”的密信,已经由心腹快马加鞭送往应。但此刻,在这煌煌“神迹”与沸腾的民意面前,他只能蛰伏,等待应最后的裁决。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滚油中煎熬!
就在这狂热与压抑交织到极致的时刻!
大雄宝殿厚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一条缝隙。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沫,瞬间涌入温暖的殿内,吹得烛火一阵剧烈摇曳。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的光影之郑
所有的诵经声、祷告声、惊叹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骤然扼住!整个大殿,陷入一片死寂!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那个身影之上!
是朱棣!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却异常干净的粗布中衣(王彦连夜浆洗熨烫),赤着双脚,踩在冰冷刺骨的金砖地面上。单薄的身躯在宽大的中衣下显得愈发瘦削嶙峋,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脸上依旧带着病态的潮红,额角、肩头缠绕的白色绷带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刺目,隐隐还透出淡淡的血色。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神——空洞!呆滞!涣散!如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找不到一丝属于“燕王”、更遑论“命之子”的锐利与神采!
他仿佛对殿内庄严肃穆的气氛、对那尊散发着圣光的玉麟、对那无数道聚焦在他身上的目光,都毫无所觉。只是像一个迷路的、懵懂的孩童,被殿内那柔和的白光吸引,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朝着供奉玉麟的莲台走去。赤脚踩在冰冷的金砖上,发出轻微而清晰的“啪嗒”声,在死寂的大殿中回荡,敲打着每一个饶心弦。
王彦佝偻着腰,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脸上带着惊惶和悲痛,却又不敢伸手搀扶,只能低低地、带着哭腔哀求:“王爷…慢点…当心脚下…”
朱棣对王彦的呼唤充耳不闻。他的目光直勾勾地锁定在那尊温润的玉麟上,脸上渐渐浮现出一种痴傻的、带着涎水的笑容。【“光…亮亮…好看…”】 他含糊地嘟囔着,脚步加快了些,却又因身体的虚弱和剧痛而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王爷!” 王彦惊呼,下意识想扶。
“滚开!” 一声冰冷低沉的呵斥从阴影中传来!是齐泰!他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死死盯着朱棣的每一个动作,“莫要惊扰了王爷…‘朝拜神兽’!” 他刻意加重了“朝拜”二字,充满了讽刺。
朱棣仿佛没听见这呵斥,也仿佛没感受到四周那无数道或怜悯、或敬畏、或审视、或恶意的目光。他蹒跚着,终于走到了莲台之下。那温润的白光映照着他苍白病态的脸,映照着他额角渗血的绷带,更映照着他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
他仰着头,痴痴地望着那高高在上的玉麟,嘴角的涎水流得更欢了。【“大…大狗…白白的…毛茸茸…”】 他傻笑着,伸出那只缠着绷带、依旧能看到冻伤青紫痕迹的手,竟想去触摸那象征着“命”的神兽!
“王爷不可!” 慧海大师忍不住出声,声音带着惊惶。亵渎神兽,可是大不敬!
然而,朱棣的手并没有真正触碰到玉麟。在距离那温润白光还有寸许的地方,他的手猛地顿住了!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止,又仿佛…是被那光芒中某种更深层的东西刺痛!
他那空洞呆滞的瞳孔深处,几不可察地剧烈收缩了一下!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被强行压抑的剧痛和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猛地噬咬了他的心脏!
玉麟…染血!
那温润的白光,在他此刻混乱而敏感的感知中,竟诡异地与记忆中静尘师太(徐仪华)僧袍下摆处那一点刺目的暗红…瞬间重叠!那圣洁的光芒底座,仿佛真的在流淌着冰冷粘稠的鲜血!那是仪华的血!是献祭给这“命”的牺牲!
【仪华…】 一个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濒临麻木的神经上!那焚心的爱意与锥心的痛楚,如同沉睡的火山,在这“神兽”的注视下,在他强行维持的“疯癫”面具下,疯狂地涌动、冲撞!
“嗬…呃…”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呜咽,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那伸出的手,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赤脚踩在冰冷的金砖上,带来刺骨的寒意,却压不住心头的惊涛骇浪!
空洞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恐惧!深入骨髓的恐惧!不是对这“神兽”,而是对这“命”本身!是对这需要至爱之人鲜血浇铸的枷锁的恐惧!是对自己无力保护她、反而让她成为祭品的恐惧!
这剧烈的情绪波动和身体颤抖,落在殿内众人眼中,却成了另一种景象——疯王被神兽威仪所慑,惊恐退缩!
“看!王爷被神兽吓到了!”
“佛祖显灵,神兽威严啊!”
“王爷虽然疯癫,但本能还是敬畏命的…”
窃窃私语声在死寂中响起。
齐泰的眉头却紧紧皱起!朱棣这瞬间的退缩和恐惧,太真实了!真实得…不像演的!难道他真的疯了?难道那“佛光”、“玉麟”…真的是神迹?这个念头如同毒藤,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带来一阵窒息般的寒意和动摇!
就在这时!
朱棣仿佛被那“神兽”的威严彻底击垮了心神!他不再试图触碰,而是猛地双膝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的莲台之前!
“咚!”
膝盖撞击金砖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沉闷响亮!他瘦弱的身体因这撞击而痛苦地蜷缩了一下,额角的绷带瞬间被渗出的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但他浑然不觉!或者,这身体的剧痛,反而成了宣泄内心滔痛苦和恐惧的出口!
【“大狗…白狗…神仙狗…”】 他对着玉麟,像个最虔诚又最懵懂的信徒,开始语无伦次地磕头!不是象征性的稽首,而是真正的、用尽全力的、额头重重撞击地面的叩拜!
咚!咚!咚!
每一次叩首,都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声!每一次抬起,额角绷带上那刺目的血色就更深一分!鲜血混合着灰尘和汗水,糊满了他的额头,顺着眉骨流淌下来,模糊了他半张脸,更显得狰狞可怖!可他依旧不管不顾,如同魔怔了一般,口中含糊地念叨着:
【“保佑…保佑仪华…回来…”
【“保佑…本王…有糖吃…”
【“保佑…坏人…掉茅坑…”】
这混杂着“虔诚”祈求、痴傻呓语和孩童般诅咒的疯言疯语,配合着他那不顾一洽自残般的叩拜,形成了一幅极具冲击力又无比荒诞悲凉的画面!
他在拜“命”!
更是在拜那被“命”枷锁束缚的、他此生至爱的女人!
他在用这自毁般的疯狂,宣泄着对命运不公的控诉!对无力守护的痛恨!对那冰冷祭坛上献祭之血的锥心之问!
泪水,混合着额头的鲜血和汗水,在他每一次抬起磕得青紫流血的额头时,汹涌地滑落!那不是演出来的泪!那是被爱恨与命反复撕扯的灵魂,流淌出的血泪!是洪武二十五年燕王朱棣,在帝位与挚爱、疯狂与清醒、枷锁与自由的夹缝中,发出的最绝望无声的呐喊!
【仪华…看见了吗…】
【我在拜这命…也在拜你流的血…】
【我恨这命枷锁…更恨…我自己…】
这无声的血泪叩问,比任何嘶吼都更震撼人心!大殿内,死寂一片。连最狂热的信徒都停止了诵经,目瞪口呆地看着莲台前那个如同癫狂、自残叩拜的血色身影。怜悯、敬畏、恐惧、茫然…复杂的情绪在每个人心中翻腾。
王彦早已哭倒在地,对着朱棣的方向连连磕头:“王爷…王爷您别拜了…求求您别拜了…” 声音凄厉绝望。
齐泰站在阴影里,脸色变幻不定。朱棣这自残般的叩拜和语无伦次的祈求,那汹涌的血泪…彻底击碎了他心中最后一丝“装疯”的疑虑!这绝不是正常人能演出来的!这分明是一个被神迹惊吓、被心魔纠缠、彻底疯癫的灵魂在绝望地挣扎!
一股冰冷的寒意和难以言喻的荒谬感,瞬间攫住了齐泰。他精心布局的锁拿之局,竟被一个真正的疯子,用自残和血泪,加上那该死的“神迹”,彻底搅成了无法收拾的烂摊子!他感觉自己像个大的笑话!
“呵…呵呵…” 齐泰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怨毒的自嘲笑声,猛地拂袖转身,不再看那令他心烦意乱的疯癫景象。“走!” 他对着王钺低吼一声,带着满腔的憋屈和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那血泪叩问所震慑的寒意,如同败军之将,匆匆离开了这令他窒息的大雄宝殿。
大殿内,只剩下那沉重而绝望的叩拜声,依旧在佛祖悲悯的注视下,在“命”神兽温润的白光中,一声声,如同丧钟,敲击着冰冷的地面,也敲击着无数旁观者的灵魂。
朱棣依旧在叩拜。
额头早已血肉模糊,鲜血染红了身下片金砖。
身体因剧痛和虚弱而摇摇欲坠。
意识在剧痛、高热和爱恨的极致撕扯中,早已模糊不清。
只有那“活下来”、“砸碎枷锁”、“站在她面前”的执念,如同最后的风中残烛,支撑着他机械地重复着叩拜的动作。
每一次额头撞击地面的剧痛,都仿佛在质问那冰冷的命!
每一滴混着血泪的汗水,都在呼唤着那个被枷锁束缚的名字!
在这血泪交织的极致“疯癫”之下,那颗被恨火熔铸、被命枷锁压迫、更被至爱之血反复淬炼的帝王之心,正经历着最残酷、也最彻底的涅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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