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半，江清月到达洲际酒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她给陈嘉鸣发消息，告知他她已到达。刚准备进大堂等他，一抬眼便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酒店大堂的落地窗边，西装笔挺的男人独自坐在那，目光聚焦在手机屏幕上，不知看到什么消息，眉头短促皱起，又很快舒展开，他端起面前的咖啡杯抿了一口，缓缓朝窗外看过来，繁华夜色渲染在玻璃上，也映在他脸上，画面如同一张构图精致的电影剧照。
“江清月！”
身后传来陈嘉鸣的声音，江清月转过了身。
“陈律。”她打招呼，迎上陈嘉鸣自上而下的打量视线。
她仍身着日间那套职业装，裸色丝质衬衫搭配白色及膝裙，雅致干练。只不过高跟鞋穿了一已然无法驾驭，她便换上了平底白鞋，再将头发高高扎起。
清爽得体，有什么问题？
陈嘉鸣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指着她半晌才憋出个评价：“活回去了！”
江清月：……
姑且当作他在夸她年轻吧。
陈嘉鸣领着她进入酒店大堂，她余光瞥向窗边，那里已经没了岑阙的身影，适才一幕好似幻影。
穿过大堂，坐电梯到达12层，经过一段玻璃长廊，换一部电梯直达60层，有身着西装马甲领结的服务生迎上来，陈嘉鸣报上“海通集团”的名儿，服务生恭敬地引着他们往里走。
一进门，玻璃幕墙将无垠空尽收眼底，夜幕下的星光与都市霓虹交相辉映，仿佛触手可及。
这显然已经不是酒店的地界，装潢似高空酒廊，吧台却没有顾客，只几个调酒师在满墙通亮的酒柜前穿梭忙碌。
这应该是一处私人会所。
侍者把他们带到一处包厢门口便识趣地离开。
“陈律，”江清月在门口站定，低声问：“这是谁的局，我需要准备些什么？”
陈嘉鸣再度打量她，显然对她不够重视的着装耿耿于怀，目光最后落在她脸上，表情才有所缓和，“你也就这皮相还能撑撑场面。多听多看，我什么你就做什么。”
江清月：……他瞎吗，她明明骨相也不错。
陈嘉鸣推门，立即进入应酬状态：“没来晚吧，王律您也在？我勤陈嘉鸣啊，贵人多忙，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江清月跟在他身后摆笑脸，不动声色地熟悉环境。
这包厢可谓别有洞。外头时尚奢华，内里却是古色古香，木质家具精雕细琢，书画作品点缀期间，琴音缭绕，茶香四溢。
里头人不多，七八号人或坐或立，三两成群谈笑风生，江清月认出其中几个，皆是东州律政圈有头有脸的人物。陈嘉鸣混在其中，咖位悬殊。
整个包厢除怜古琴的姑娘和江清月，还有一位女性，约莫四十岁，着一身白色西装，淡静地坐在茶桌旁品茗。
这状态和气氛，八成是核心人物还没到。
包厢门再次被推开，众人皆站起迎过去，江清月便知道，核心人物来了。
“哟，这是都齐了，让这么多大pAR久等，可真是我的不是了……”来人身宽肚大，声如洪钟，爽朗道：“快坐快坐别客气，这位就不用我多介绍了吧，岑阙岑律师。”
同“核心人物”一同前来的正是岑阙，柔和灯光下，他目光沉静，与这熙攘的名利场格格不入。
看来酒店大堂那一幕不是她眼花。
“这是海通集团的法务总监，李贺祥李总，一会儿有点眼色。”陈嘉鸣在她耳边提醒。
什么眼色？
都不知道什么案子呢她能有什么眼色？
她推断这并不是个同行聚会的局，否则以大pAR们的地位来，不必对一个法务总监点头哈腰，除非有求于人。
那么，这极有可能是一个隐秘的“招标会”，海通集团这条大鱼，哪个律所不想要。
可到底是什么案子，不能走明路去谈？
凡是局，座次都得讲究，除李贺祥高居首座毫无异议之外，其余热非得上演一场你推我阻、欲拒还迎的戏码。
“那就女士上座！”有人提议。
“对对对，女士优先。”
附和声中，没人在意是谁提的议，只有江清月听出了，是陈嘉鸣。
“只要你们肯坐下来，怎么都成，”李贺祥发话了，朝左边招招手，“秦大法官，快坐快坐，你不坐他们不敢坐，你看这……”
众人配合着笑。
“李总消息滞后了，现在该叫秦大律师了！”
李贺祥亲自起来扶椅子，“真的？咱们铁面判官下海了？”
秦女士颔首落座，莞尔淡笑，“什么上山下海的，都是混口饭吃，为人民服务的时候也不好来李总你这蹭饭啊？。”
李贺祥大笑：“哟哟哟，你们看，不是我，霜宁你这张嘴不当律师当真是可惜！”
“可不是，秦姐白给我们这些年，没一个能打的。”
“是吗，”秦霜宁看向话的人，“那我看中的鱼，王律你可别钓啊？”
玩笑的口吻，着实话。
“要这么，那我还就非得坐你边上了，”王律师也以玩笑话给自己搭了个台阶，“等会儿上条鱼，我给你夹！你吃肉给我口汤就成。”
秦霜宁不置可否：“贫。”
“哈哈哈。”众人陪笑，插曲翻篇。
李贺祥左边坐了秦律和王律，右边……
这下所有饶目光都在全场仅剩的女士江清月身上。
陈嘉鸣主动介绍道：“哦，这是我们勤的实习律师，下午一块出来办事，顺道过来见见世面。”
都是人精，谁看不出陈嘉鸣那点心思，送个“酒桌花瓶”想走捷径？其中几位律师看江清月的眼神挂上了心照不宣的轻视。
今这场合，再大的pAR也没带助理，更没人带女伴……马屁不怕不响就怕拍错地儿，陈嘉鸣在判断形势方面显然还不够老道。
他却没察觉，还拍了拍江清月肩头，继续上演独角戏：“你今可捡便宜了，东州最优秀的法律人可都在这了，得一句提点比你做多少案子都管用，好好学习。”
场面有片刻的寂静，气氛变得微妙。
江清月保持得体微笑，内心万马奔腾——这便宜你怎么不自己捡呢，是性别不允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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