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秋来得突然，护城河边的柳树还没黄透，冷风就裹着沙尘刮进了聚宝斋的门缝。我正拿着鸡毛掸子扫货架上的灰，老张一脚把门踹开，手里攥着个油纸包，脸上泛着红光。
\"老吴！老邻居！快看这个！\"老张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跟个毛头子似的，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八仙桌前，油纸包往桌上一拍。老邻居正戴着老花镜看一本泛黄的《金石录》，被这动静惊得眼镜都滑到了鼻尖上。
我凑过去，老张已经抖开了油纸包。里头是块巴掌大的玉璧，青中带黄，边缘有缺损，但中间那个\"阿\"字刻得清清楚楚。\"昨儿个潘家园收的，那贩子是从陕西一个老农手里买的，要价八千，我砍到三千五。\"老张得意地搓着手，他这两年眼力见长，不再是那个只会看真假不会断年代的供销社职工了。
老邻居把玉璧举到窗前，阳光透过玉上的云纹，在砖地上投出斑驳的影子。\"秦篆，看这刀工和沁色，至少两千年。\"他手指摩挲着玉璧边缘，\"这'阿'字不简单，你们记不记得《史记》里提过，秦始皇有个宠妃叫阿房女？\"
我心头一跳。我们三个这些年没少倒腾古玩，但真正称得上\"国宝\"的还没碰过。老张当过兵，性子急，已经掏出手机查了起来：\"真有这么个人！是给秦始皇生了长子扶苏，后来被赵高害死了...\"
“慢着！”我连忙伸手按住老张的手，一脸凝重地道，“这事儿可不能这么草率，咱们得从长计议啊。”罢，我转身快步走到保险柜前，打开柜门，心翼翼地取出一瓶茅台。
我轻轻拧开瓶盖，顿时，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我依次给每人都倒了半杯，然后将酒杯放在桌上。那醇厚的酒香在古玩店里缓缓弥漫开来，与檀木和旧纸的气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氛围。
这种氛围，是我们三个人谈大事时惯常的氛围。每当遇到重要的事情，我们总会在这个充满历史气息的古玩店里，一边品尝着美酒，一边商议着对策。
老邻居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道：“陕西那边我倒是有个熟人，他在西安开了一家古董铺子。如果这玉真的跟阿房女有关，不定能通过他牵出一条大线索来。”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提醒道：“不过，咱们可得心啊，陕西那地方的水可浑得很呢。”
一周后，我们踏上了开往西安的高铁。老张穿着他那件洗得发白的军绿色夹克，背包里塞着洛阳铲和强光手电；老邻居则是一身灰色中山装，像个在职干部；我背着个双肩包，里头装着笔记本电脑和几本关于秦代玉器的专着。
高铁穿过华北平原，窗外的景色由城市变成田野，又变成黄土丘陵。老张盯着窗外突然：\"我当兵那会儿在陕西驻训过，那边的羊肉泡馍，啧...\"他咂咂嘴，仿佛已经闻到了香味。
西安站人头攒动。我们按老邻居给的地址找到了鼓楼旁的一家店，招牌上写着\"陈记古玩\"，门脸不大，但门口的石狮子已经被摸得油光发亮。店主陈默是个六十多岁的精瘦老头，一开口却是地道的京片子：\"哟，老邻居！多少年没见了！\"
原来陈默是早年下乡的北京知青，后来留在陕西做起了古董生意。他接过我们带来的玉璧，戴上老花镜看了半晌，突然压低声音：\"这东西你们从哪儿弄的？\"听我们完，他摇摇头：\"凤栖村那地方邪性，去年有个香港商人去收东西，再没回来。\"
老张一拍桌子：\"我们又不是吓大的！\"我赶紧按住他，陈默却笑了：\"这位兄弟够冲。不过你们要真想去，我有个表侄女在那边开民宿，可以住她那儿。\"他写了张纸条递给我，\"就是我介绍的，她会照应。\"
第二一早，我们租了辆越野车往秦岭深处开。山路越来越窄，两边的山崖像是要压下来。老邻居坐在副驾驶研究地图，突然指着一条岔路：\"往右拐，再有五公里就到凤栖村了。\"
这个村子坐落在一个偏远的山谷之中，远远望去，只有几十户人家的房屋散落在这片宁静的土地上。这些房屋都是清一色的灰瓦房，给人一种古朴而又沧桑的感觉。
陈默的表侄女张凤兰的民宿，是这个村子里唯一的一座两层楼，与周围的灰瓦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门口挂着的红灯笼，在这个略显冷清的村庄里，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当我们到达民宿时，张凤兰这个三十出头的女人，有些拘谨地站在门口，不停地搓着围裙。见到我们后，她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道：“表叔打过电话了，房间都已经收拾好了。”
走进民宿，一股浓浓的乡村气息扑面而来。晚饭时间到了，张凤兰为我们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地道陕西菜。有酸辣羊血、臊子面，还有老张一路上念叨着的羊肉泡馍。张凤兰的手艺确实不错，每一道菜都色香味俱佳。老张吃得特别开心，连吃了三碗，额头都冒出了汗珠。
趁着老张吃饭的间隙，我趁机向张凤兰打听：“村里有没有什么老物件啊？我们搞收藏的，对这些比较感兴趣，想看看。”
听到我的问题，张凤兰的手突然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地道：“前些年，确实有不少人来村里收东西……不过后来出零事，村里人都不敢再卖了。”她的话语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明是集，你们可以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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