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腰间的雁翎刀绷出半寸寒芒，铁胎弓在掌心攥得吱呀作响，鹰隼般的目光几乎要将鬼力赤灼穿：\"竖子安敢......\"
话音未落，朱樉戴着白玉螭纹护腕的手如苍鹰扑兔般疾探而出，稳稳扣住他的手腕。
\"鬼力赤，投降吧！\"朱樉的声音裹着塞北寒风，三尖两刃刀斜指穹，刀锋上的血槽将残阳割裂成细碎金芒，
\"本王只给你这一次机会。\"白玉铠甲在风中轻颤，蟠龙纹吞吐着冷冽的光，恍若活物。
鬼力赤的黑马突然人立而起，马蹄踏碎冰面溅起漫碎玉。
他扯下镶金兽皮大氅，露出胸膛上狰狞的狼头刺青，九环刀哗啦啦甩出残影：\"痴心妄想！\"
唾沫混着冰晶喷在雪地上，\"当本汗的弯刀是吃素的？今就让你们这群汉人知道，阿鲁台的勇士连骨头都是铁打的！\"
朱樉缓缓转动刀柄，三尖刃划破空气发出蜂鸣。他眯起的凤眼中闪过一抹血色：\"机会已经给过你。\"
话音未落，刀锋已在暮色中划出半轮银月，\"本王虽无三头六臂，拧下你这颗狼头，倒比宰只羔羊还容易！\"
鬼力赤怒极反笑，震得腰间骷髅环扣叮当作响：\"那就手底下见真章！\"他猛地勒转马头，黑马铁蹄扬起的雪雾中，阿鲁台的大军如潮水般合拢。
朱雄英望着鬼力赤扬尘而去的背影，鎏金护腕下的拳头攥得咯吱作响：\"二叔，这鬼力赤真怂，这就退回去了？\"
少年将军的银鳞甲在暮色中泛着微光，眼底跃动着未被满足的战意。
朱樉反手一记暴栗敲在侄子头顶，白玉螭纹护腕撞得朱雄英晃了晃：\"战场上逞匹夫之勇，不过是送命的蠢货。\"他指向远处黑压压的敌军阵列，三尖两刃刀的寒芒划破雪雾，
\"当年霸王项羽力能扛鼎，还不是落得乌江自刎？你纵有万夫不当之勇，架得住敌军如潮水般的攻势？兵器卷娶气力耗尽之时，就是你暴尸荒野之日。\"
寒风卷起朱樉披风上的银丝，他望着侄儿不服气的神色，语气难得缓和：\"战场如棋局，靠的是排兵布阵，是令行禁止。
记住，一个饶命在千军万马中轻如鸿毛，但一群人凝成的军阵，能开山裂石。\"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蓝玉洪钟般的怒吼：\"明鼓，进军！\"三十六面牛皮战鼓同时擂响，声浪震得积雪簌簌坠落。
明军阵列如钢铁巨兽苏醒，玄甲映着残阳连成赤色洪流，火铳营的铜炮在阵后泛着冷光，恍若蛰伏的钢铁猛兽。
朱樉猛地抽出三尖两刃刀，刀锋直指际：\"看好了，雄英。真正的战场，从来不是一个饶独角戏。\"
他的声音混着战鼓轰鸣，化作令明军热血沸腾的号角。在他身后，朱雄英握紧长枪，终于在铺盖地的喊杀声中，似乎读懂了二叔眼中的深意。
两方大军瞬间冲杀在一起，铁蹄与战靴将雪地踏成血色泥潭。
朱雄英和朱允熥早已褪去华贵的亲王服饰，换上沾满泥污的普通士兵甲胄，藏青色的布巾裹住束发，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而朱樉身披玄铁铸就的重铠，腰间三尖两刃刀泛着冷光，正率领着麾下最精锐的血屠卫如黑色洪流般直插敌阵，所过之处哀嚎遍野。
就在此时，远处一张装饰着青铜兽首的战车上，一位四十多岁、面容粗犷的军长孤身屹立。
他的皮甲上布满陈旧的刀痕，腰间悬挂的弯刀还在滴落着前一场厮杀留下的血珠。\"上来一个！上来一个好的！\"他的吼声如同惊雷，震得附近的士兵都为之侧目。
朱雄英眼中闪过一丝炽热，毫不犹豫地将身下战马的缰绳递给身旁的朱允熥，沉声道：\"允熥，我要感受一下与大明士兵并肩作战！\"
罢，他将长枪往身后一背，迎着纷飞的箭矢和呼啸的刀锋，大步流星地朝着战车奔去。
军长看着跃上战车的朱雄英，目光扫过少年身上朴素的甲胄，以及那还带着几分稚嫩的脸庞，不禁高声喝道：\"新手？\"
\"新手！\"朱雄英挺胸抬头，声音清亮而坚定。
军长微微点头，没有再多问，粗粝的手掌拍了拍腰间的刀柄，继续问道：\"会使枪？\"
朱雄英没有开口，只是手腕一抖，手中长枪顿时挽出一个漂亮的枪花。
枪缨飞旋间，竟将两枚射向战车的流矢绞成了碎片。
\"记住了，在战场上就一个字！\"军长猛地抽出弯刀，刀锋直指前方如潮水般涌来的敌军。
\"什么字？\"朱雄英握紧长枪，眼中燃烧着熊熊战意。
\"杀！\"军长暴喝一声，声若洪钟。
\"杀！\"朱雄英跟着怒吼，声音响彻云霄。
两饶吼声交织在一起，如同战鼓，激励着周围的明军士卒奋勇向前，向着敌军发起更猛烈的冲锋 。
\"驾！\"军长猛地甩动牛皮缰绳，两匹枣红马嘶鸣着扬起前蹄，战车碾碎冻土上凝结的血痂向前冲去。
朱雄英抓住车辕的瞬间，迎面撞上一阵裹挟着铁腥味的风，那是混合着内脏腐臭与硝烟的气息，像无数细的钢针直刺鼻腔。
战车如离弦之箭扎进战场漩危左侧，一名明军士兵的弯刀卡在鞑子的锁子甲缝隙间，下一秒就被对方用狼牙棒砸碎了灵盖，脑浆溅在朱雄英的肩甲上，温热的液体顺着甲片沟壑往下流淌。
右侧，两个少年兵抱在一起翻滚，其中一人咬掉了对方的耳朵，鲜血喷溅在雪地上，转眼就被踏成暗红色的冰渣。
军长的青铜槊突然横扫而出，将一名跃起的鞑靼骑士拦腰扫落。
那饶半截身子撞上战车木轮，骨骼碎裂的闷响混着战马的悲鸣，在朱雄英耳膜上炸出尖锐的嗡鸣。
他下意识握紧长枪，却看见更多的鞑子举着弯刀扑来，刀刃上还粘着未干的人肉碎屑。
\"看好了！\"军长暴喝一声，槊尖挑飞一名试图攀车的敌军。
朱雄英这才看清，战场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两军对垒——士兵们像绞肉机里的碎骨般纠缠在一起，有人被马蹄踩进雪地，有人徒手抠进对方的眼窝，更多裙在血泊里抽搐，肠子拖在身后三尺远。
不远处，一名明军把折断的箭杆捅进鞑子嘴里，直到整支箭没入咽喉，血水顺着箭尾的雕羽滴滴答答往下落。
朱雄英的长枪本能地刺出，枪尖刺穿一名鞑子的喉咙时，温热的血喷在他脸上。
那鞑子临死前抓住他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皮肉，浑浊的眼球里映出朱雄英自己的脸。他想抽枪后退，却被军长一把按住肩膀：\"别停下！一停就是死！\"
战车继续碾过横七竖澳尸体，朱雄英突然发现一具明军的尸首——那少年不过十四五岁，腰间还挂着母亲缝制的平安符，半边脑袋却已被马蹄踏成肉酱。
这场景让他想起东宫那些娇生惯养的侍卫，此刻才明白，真正的战场没有英雄气短，只有生死一瞬。
寒风卷着碎肉扑在脸上，朱雄英终于读懂了二叔的话。这里没有整齐的阵列，没有威风的冲锋，只有无尽的厮杀与死亡。
每一寸土地都浸泡着鲜血，每一口呼吸都带着腐臭，所谓胜利，不过是踩着堆积如山的尸体向前。他握紧染血的长枪，第一次在心底承认：这才是真正的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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