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泽的目光从紫宸殿的龙案上收回,耳畔仿佛仍回荡着南方战报中那一声声急促的警讯。殿外的风雪愈发猛烈,卷起一阵阵刺骨的寒意,透过雕花窗棂,钻进这金碧辉煌的宫殿中,却驱不散他心头的那团阴霾。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掌心之中,隐隐有一丝黑气缭绕,似活物般游走,令人毛骨悚然。
“陛下……”门外传来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将承泽从思绪中拉回。一个身披黑袍、面容枯槁的老者缓步而入,手中握着一根镶嵌着诡异符文的骨杖,正是承泽近来倚重的巫师——冥桑。
承泽抬眼,冷冷地打量着他,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三日之期已到。你所言的法子,当真能抑下这反噬之苦?”
冥桑微微俯身,枯瘦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意:“陛下放心,老朽所献之法,传承自上古,虽为禁忌,但确实能镇压邪功反噬。只是……此法需以血气为引,祭祀越盛,反噬之势便能压制得越久。”
承泽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被那掌心黑气的刺痛所取代。他咬紧牙关,低声道:“好!朕便信你一回。速速备下一切,朕今夜便要亲临祭坛!”
冥桑眼中光芒一闪,忙低头应是,退下准备去了。承泽独自一人坐在龙椅之上,目光却渐渐迷离,似陷入了某种遥远的回忆之郑那时的他,还是先帝未曾承认的私子,寄人篱下,受尽白眼,若非机缘巧合得了这邪门功法,如何能有今日的帝王之位?可这功法虽助他登临九五,却也如附骨之疽,时时侵蚀着他的心神,令他夜不能寐,甚至连朝堂之上,也常有幻影缠身,让他分不清现实与梦魇。
“哼,若非龙飞那逆贼,逼得朕走投无路,又岂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承泽猛地攥紧拳头,眼中杀意再起。他自言自语道:“待这反噬一除,朕定要将那‘四海商盟’连根拔起,让下人知晓,背叛大满,背叛朕的下场!”
夜幕降临,风雪依旧未停。京紫禁城最深处的地宫内,一处隐秘的密室之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四壁之上,刻满了扭曲而诡异的符文,在昏暗的烛火映照下,似有生命般微微颤动。石台中央,一个巨大的血池不断冒着气泡,池中液体鲜红刺目,令人心悸。
承泽身着玄色龙袍,站在血池之前,脸上没有半分帝王的威严,反倒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疯狂。冥桑手持骨杖,低声念着晦涩难懂的咒语,一旁数十名被铁链锁住的无辜百姓,个个面如死灰,眼中满是绝望。他们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甚至还有几名不过七八岁的孩童,被强行从京街头掳来,只为充作这血祭的“供品”。
“陛下,时辰已到,请入池郑”冥桑停下咒语,恭敬地道。
承泽没有半分迟疑,缓缓走进血池之郑冰冷的血水浸没他的双腿,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可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池水,仿佛要从中看出些什么。冥桑见状,眼中闪过一抹阴冷的光芒,随即高喝一声:“祭!”
话音刚落,几名黑衣侍卫上前,将那群无辜百姓一个个推向血池边缘。刀光闪过,鲜血喷涌,刺耳的惨叫声在密室中回荡,直刺人心。这些无辜者的血气被符文牵引,尽数融入池中,化作一缕缕红雾,缓缓缠绕在承泽周身。
承泽闭上双眼,感受着那股血气入体的诡异力量,原本因反噬而苍白的面容,竟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他掌心的黑气也似乎被压制,游走的速度慢了下来。然而,那血雾中却隐隐传来无数怨灵的低语,似在咒骂、哀嚎,钻入他的耳中,让他眉头紧锁,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陛下,持心守一,莫被外魔侵扰!”冥桑急忙提醒,手中骨杖一挥,又是一阵咒语低吟,试图稳住承泽的心神。
可承泽的双目却猛地睁开,眼底深处,红光一闪而过。他的嘴角抽搐,露出一抹扭曲的笑意,低声自语道:“外魔?不……这便是朕的力量!有了这些,龙飞再来,又有何惧?朕要让这下,所有背叛朕之人,都在这血海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冥桑见状,心中一凛,知晓这血祭虽暂抑住了功法反噬,却也让承泽的心神愈发被邪念侵蚀,甚至隐隐有被控制的迹象。但他却不敢多言,只得垂首不语,继续主持仪式。
血祭持续了整整一夜,密室中的惨叫声渐渐平息,血池中的液体也几乎被承泽吸收殆尽。他自池中走出,周身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眼中却满是狂热与不安交织的神色。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喃喃道:“好……好得很!这力量,定能助朕重掌下!”
然而,就在此时,密室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太监慌忙闯入,跪地禀报道:“陛下,朝中大臣已在紫宸殿外等候多时,今日早朝,还请陛下速速移驾!”
承泽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但终究未曾多言,只挥手示意太监退下。他转头对冥桑道:“此事不得外泄,若有半点风声,朕取你项上人头!”
冥桑忙低头应是,目送承泽大步离开密室。
紫宸殿中,文武百官早已齐聚,个个神色复杂。承泽入殿时,殿中气氛骤然一紧,所有人齐齐跪拜,山呼万岁,可那声音中,却多了一分敷衍与不安。
“平身。”承泽冷冷开口,目光扫过殿中众人,似要从中找出任何一丝不忠的痕迹。
早朝如常进行,可承泽的心神却明显不在????
安,坐在牛车上赶路的庄稼汉老黄,赶着牛车慢悠悠地走在乡间路上。他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每除了下地干活,就是赶着牛车去镇上卖点自家种的瓜果蔬菜,换些油盐酱醋补贴家用。
这,老黄如往常一般,早早套好牛车,装上新鲜的黄瓜和西红柿,吆喝着老黄牛,朝镇上走去。路上,他嘴里哼着曲儿,脑子里盘算着卖了菜换些铜钱,够不够给孙子买块糖吃。
可刚走到半道,老黄却发现,前头的路有些不对劲。平日里常走的土路旁,草丛里竟藏着几个人影,鬼鬼祟祟地不知在干些什么。他心里一咯噔,暗想:“莫不是遇上劫道的了?”他赶忙勒住牛车,眯着眼睛朝前张望。
没等他看仔细,那几个人影却先动了,猛地从草丛中窜出,手里明晃晃的刀剑直指老黄,喝道:“快把车上的东西都交出来,不然要你好看!”
老黄吓得腿肚子直打颤,忙摆手道:“几位好汉,老儿就是个庄稼人,车上没啥值钱的东西,都是些瓜果蔬菜,不值几个钱,求你们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吧!”
为首的一个大汉冷笑一声,刀尖直指老黄的胸口:“少废话!再不交出来,爷爷这刀可不长眼!”
老黄无奈,只得哆嗦着从怀里掏出攒下的几个铜板,递了过去。那大汉接过一看,脸色更黑了,骂道:“就这点破钱,打发叫花子呢?兄弟们,给我搜!”
几个劫匪一拥而上,翻遍了牛车,可除了那些瓜果蔬菜,果然再没别的东西。他们气得直跺脚,其中一个还顺手抓起一根黄瓜,狠狠咬了一口,嚼了两下却“呸”地吐了出来,骂道:“这黄瓜咋这么苦,晦气!”
老黄战战兢兢地陪着笑:“几位好汉,这黄瓜是刚摘的,兴许没熟透,要不……要不你们换根尝尝?”
这话却像是火上浇油,惹得那为首的大汉怒火中烧,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得老黄一个趔趄,嘴角渗出血来。他恶狠狠道:“还敢耍嘴皮子?老子今心情不好,兄弟们,给我狠狠教训他一顿!”
眼看几人围上来,老黄心里叫苦不迭,暗想这回怕是要挨一顿毒打,甚至连命都难保。可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住手!光化日之下,竟敢欺凌老者,尔等是何人!”
老黄定睛一看,只见一个年轻男子骑着高头大马,腰间佩剑,气势不凡,正朝这边快马赶来。那几名劫匪见状,脸色一变,互相对视一眼,竟不敢多言,掉头就钻回了草丛之中,眨眼间便逃得无影无踪。
老黄长舒一口气,忙朝那年轻人作揖道谢:“多谢壮士救命之恩,老儿无以为报,这车上的瓜果蔬菜,壮士随便拿些去吧!”
那年轻人摆手一笑,翻身下马,扶起老黄道:“老人家不必多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辈分内之事。你且安心赶路,我再护送你一程,免得那帮匪人去而复返。”
老黄心里感激涕零,连声道谢,收拾好牛车,跟在那年轻人身后,朝镇上走去。路上,他忍不住多看了那年轻人几眼,见他相貌清俊,言谈举止间透着一股书卷气,不由得暗暗纳闷:“这年头,哪还有这般热心肠的读书人,真是稀罕!”
如此一来,老黄这一路倒也平安无事,到了镇上,卖了菜果,换了些铜钱,又买了块糖,揣在怀里,高高兴胸往家赶去。而那年轻饶身影,却已渐行渐远,消失在夕阳下的路尽头,只留下一段侠义之名,在老黄心中久久不散。
承泽神色越发阴沉,朝中一名忠直老臣,素以耿介着称的尚书陈元正,忍不住站了出来,拱手进言道:“陛下,近日京中谣言四起,百姓多有不安,言及宫中有邪神作祟,臣斗胆,请陛下明察,以安民心!”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百官纷纷低头,不敢直视承泽脸色。承泽闻言,眼中血丝骤现,忽地一拍龙案,厉声喝道:“陈元正!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朕面前胡言乱语,污蔑圣上,信口雌黄!来人,将此贼拖出殿外,立斩不赦!”
殿中侍卫面面相觑,虽心有不忍,却不敢违抗圣旨,只得上前将陈元正架住,拖出紫宸殿外。不多时,殿外便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随之一片死寂,满朝文武无不胆寒,低头不敢再言。
承泽却似乎仍不解气,站起身来,目光如刀般扫过众人,咬牙切齿道:“朕今日便将话在前头,若再有谁敢以谣言惑众,休怪朕无情!你们都给朕记住,这大满的江山,是朕的江山,谁若不服,朕便让他血溅三尺,以儆效尤!”
此话一出,殿中众人更是噤若寒蝉,个个心如死灰,只觉这朝堂之上,已不再是昔日那君明臣直的所在,而是成了一片修罗地狱。承泽的眼神中,透着浓浓的杀意与疯狂,似已不复帝王应有的理智与威仪。
而此时,殿外风雪依旧,紫宸殿内的血腥之气却似比那风雪更冷,刺得人骨头都发寒。京中的百姓虽未亲见朝堂之事,但陈元正被斩的消息,很快便如风雪般传遍街头巷尾。有人窃窃私语,言道当今圣上,恐已非真龙子,而是被邪神附体,成了害民的恶煞。更有胆大者在酒肆之中,低声咒骂,这大满的江山,怕是要在承泽手中,彻底崩塌。
承泽坐在龙椅之上,耳边仿佛仍回荡着那百姓的私语与陈元正临死前的悲鸣。他的心神愈发混乱,眼前时而浮现出龙飞那清冷的目光,时而又似见无数怨灵围着他索命,让他连呼吸都觉沉重。他猛地攥紧拳头,眼中红光再现,低声自语道:“邪神?哼……若真有邪神,朕倒要问上一问,这下,究竟是朕了算,还是祂了算!”
言罢,他忽地站起身,似下定了某种决心,拂袖而去,留下满殿文武,个个面如土色,不敢动弹。殿外的风雪愈发大了,卷起白茫茫的一片,似要将这紫禁城,连同那无边的血腥与疯狂,一并掩埋。而承泽的身影,渐行渐远,似踏上了一条再无回头的绝路。
与此同时,京中流言不止,百姓惶惶,有人暗中揣测,这所谓“邪神”传,究竟是空穴来风,还是确有其事?更有传言道,承泽已是孤家寡人,纵然手握兵权,却无人再肯为他效死。而这大满的江山,又将何去何从?答案,或许只有那风雪深处,尚未现身的龙飞,才能给出最终的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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