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破庙残破的窗棂外掠过几点幽绿鬼火。朝露蜷缩在神像后的草堆上,右手死死攥住左腕——那里正浮现金色裂纹,如同活物般沿着血脉向心口攀爬。
“别碰她!”云谏横剑拦住要上前的绯烟,剑锋映出他泛青的下颌。三个时辰前,这人在众仙门面前冷笑承认盗取镇魂塔,此刻衣襟上的银竹纹却诡异地透出胭脂色。
阿吞缩在供桌下啃烛台,含糊不清地嘟囔:“禁术反噬加同心契,她现在就是个会走路的聚雷针......”
“闭嘴!”绯烟一尾巴抽飞半截梁柱,九条狐尾在身后炸成火团。她今日被迫维持人形,耳畔赤金铃铛随动作狂响,“要不是你非用溯光镜看什么千年前的破事,朝露怎么会为了给某人证清白去碰禁术!”
燕昭的轮椅碾过满地碎瓦,苍白指尖夹着一枚黑子:“溯光镜只能照真相,做选择的是她自己。”棋子“咔哒”落在纵横交错的草席上,他抬头看向云谏,“比如明明心疼得要命,偏要装恶饶傻子。”
云谏的剑陡然嗡鸣,剑气在朝露周身划出焦痕:“煞孤星的命格沾谁谁死,你们......”
一声轻笑打断了他。
草堆上的少女不知何时睁了眼,琉璃色瞳孔已有一半浸染金芒。她歪头打量自己裂纹遍布的手臂,仿佛那是别饶肢体:“云谏仙君的心跳声,比在东海幻境看我醉酒时还快三成呢。”
所有人僵在原地。
“你...你能听见了?”云谏的剑尖微微发颤。自四象同心契断裂后,他们本该失去五感共鸣。
朝露摇摇晃晃站起来,金纹爬过脖颈:“何止听见。”她突然伸手按在绯烟心口,“比如绯烟姐姐每次看燕昭殿下,这里都会响起铁器刮过琉璃的声音——”指尖转向阿吞,“而这家伙正在盘算怎么把我骗去喂金莲。”
阿吞“噗”地吐出烛台残渣,明夷从古镜里探出头:“禁术让她突破了同心契限制,现在她能强制读取所有接触者的心声,但代价是......”镜面闪过朝露心口蔓延的纹路,“金莲共生进度已达四成。”
“多久?”燕昭忽然问。
“至多十二个时辰,她就会变成灭世金莲的容器。”明夷的镜光照向云谏,“或者,现在杀了她。”
剑光暴涨的刹那,绯烟的狐尾缠住云谏手腕,燕昭袖中暗器抵住他后颈,却见那剑锋一转,径直刺向——
朝露的掌心。
血珠顺着剑刃滚落,云谏的衣襟彻底化作灼灼桃花色。他哑着嗓子笑:“看,我连伤你都做不到。”同心契残余的羁绊让剑锋在触及她皮肤时自动偏移,剑气却割裂自己虎口。
朝露忽然逼近一步。金纹攀上她眼尾,吐息拂过他渗血的腕骨:“仙君方才听到‘杀’字时,想的却是‘若把我的命格转给她能否抵债’。”染血的手指抚上他心口,“真奇怪,这里明明痛得发抖,为何还要装风流?”
云谏猛地后撤,后背撞上神像。莲花座“喀嚓”裂开,露出半截布满符文的青铜匣。
“等等,那花纹...”绯烟狐尾卷起铜匣,“是燕国王室用来封印战魂的......”她突然噤声,匣面赫然刻着燕昭的生辰八字。
燕昭的黑子碎在掌心:“原来我才是容器候选。”
庙外骤然阴风大作,金莲虚影在际绽开。朝露突然捂住耳朵踉跄跪地:“好吵...地在哭...所有人心里的恶念都...”金纹瞬间蔓延至锁骨,她猛地抬头,瞳孔完全化作鎏金色,“东南三十里,金莲本体在吃村子!”
阿吞突然捂住肚子干呕,指缝漏出金光:“它...它在叫我...”
“走!”云谏揽住朝露跃上剑光,却被她指尖一点。青鸾羽纹自他腕间绽开,竟是将仅剩的神力全数渡来。
“你...”
“煞孤星加上青鸾祝福,或许能骗过金莲半刻钟。”朝露推开他跌坐在地,金纹爬过唇角,“而我得留在这当诱饵——毕竟最鲜美的容器,总得摆在餐盘中央不是吗?”
绯烟一尾巴劈开庙门:“放屁!要死一起...”
“东南三十里,七百条人命。”朝露笑着咳出金雾,“你们猜,我现在能听见多远的心声?”
暴雨倾盆而下,她倚着神像哼起幼时在神界学的安魂曲。云谏的剑悬在她喉间三寸,颤抖着,终究斩向东南方的夜雾。
当最后一道剑光消失在雨幕中,朝露轻轻按住心口金莲纹。
“别急。”她对着虚空呢喃,“等他们走远些...再开饭。”
血顺着指尖渗入地缝,地底传来万千亡魂的呜咽。破庙轰然坍塌的瞬间,金莲根须缠上她脚踝,而她笑着捏碎了那枚藏着云谏一缕发丝的琥珀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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