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的呼吸撞在林啸染血的衣领上，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
青铜卡牌环在他左手发烫，像根无形的线牵着他往回廊最深处跑——暗门后传来类似古钟的嗡鸣，那是系统的青铜熔炉。
\"阿啸？
阿啸！\"他低头喊，林啸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青的阴影，嘴唇白得像浸了水的纸。
右肩的残肢还在渗血，血珠滴在青铜环上，竟发出金铁相击的轻响，环身的纹路突然活了，顺着他手背爬向林啸的伤口。
\"系统！\"陆沉咬牙，\"不是共鸣点能疗伤？他心跳在变慢！\"
\"检测到目标体内存在异常能量。\"机械音首次带上波动，\"非混沌，非道...是初代卡牌之主的'秩序核心'残留。
正在与宿主卡牌环产生排斥性融合——\"
话音未落，林啸突然抽搐起来。
他仅剩的左手抓住陆沉衣襟，指甲几乎要抠进肉里：\"疼...像...像有团火在骨头里烧...\"
陆沉的瞳孔骤缩。
他看见林啸的伤口处，金红两色的光在撕扯，金色是卡牌环溢出的秩序，红色带着黏腻的黑丝——那是之前假陆渊爆炸时渗入的混沌能量。
\"别怕。\"他把脸贴在林啸额头上，声音发颤，\"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暗门\"轰\"地裂开。
幽蓝的青铜熔炉呈现在眼前，墙壁嵌着星轨状的纹路，中央悬浮着半融化的青铜液，泛着水银般的光泽。
陆沉刚跨进去，身后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白无涯不知何时站在暗门口，青铜面具裂成两半，露出底下半张苍白的脸。
\"把他放上去。\"白无涯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抬手时，半块面具碎片刺进自己眉心，\"我需要唤醒初代记忆。\"
\"你疯了？\"陆沉抱着林啸后退半步，\"这会要了你的残魂！\"
\"要救他，就得知道秩序核心的秘密。\"白无涯的面具彻底碎裂，眉心渗出幽绿的光，\"我本就是初代留在卡牌环里的守墓人...现在，是时候把钥匙还给主人了。\"
绿光裹住三人。
陆沉眼前一花，再睁眼时已不在熔炉，而是站在漫星子下。
前方有两个身影。
一个穿着古老的玄色长袍，腰间挂着和陆沉同款的青铜环；另一个穿着粗布短打，手里举着半截烧火棍——像极了现在的林啸。
\"老周，这破系统总我是卡牌之主。\"玄衣人踢飞脚边的石子，\"可我就想和你开个面馆，娶个会做臊子的媳妇。\"
\"放屁。\"短打青年用烧火棍戳他后背，\"你当我看不出那些怪物是冲谁来的？
上回那只混沌兽抓你时，我挡在你前面，你眼睛都红了，手里突然多出把能砍穿虚空的剑——\"他突然笑了，\"你是选的，老陆。
但选不是让你一个人扛，是让我能跟着你，扛得更痛快些。\"
玄衣人转身，月光落在他脸上——竟和白无涯面具下的脸有七分相似。
\"真正的羁绊不是绳子。\"他，\"是哪怕我选了最险的路，你也能拍着我肩膀'哥陪你'。\"
画面突然碎裂。
陆沉猛地回头，看见林啸站在他身后，眼睛亮得惊人：\"原来...你早知道我是老周的转世。\"
\"我猜的。\"陆沉喉结动了动，\"高中你替我挡刀时，伤口愈合得比常人快三倍；上次在地下拳场，你被混沌雾沾到，却没像其他人那样发疯...\"他别开脸，\"我不敢赌，所以一直没。\"
林啸笑了，用仅剩的左手拍他胸口：\"傻叉。\"
空灵的女声突然在头顶炸开：\"最初相遇之地，双生树会指引你们。\"
陆沉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星幕就被撕开道裂缝，再睁眼时，他们站在锈迹斑斑的旋转木马上。
褪色的油漆剥落处，露出两棵缠绕生长的树的印记——正是他和林啸高中时刻在老周面馆后墙的\"双生树\"。
\"把这个放进去。\"林啸从怀里摸出片焦黑的甲片，那是苏璃战斗时崩落的神纹铠甲碎片，\"我的深渊契约...和你的观测者之眼...融合。\"
\"你疯了？\"陆沉抓住他的手腕，\"深渊契约会抽干你的生命力！\"
\"老周过，羁绊是陪你选最险的路。\"林啸把甲片按进树纹中心，血珠顺着缝隙渗进去，\"沉哥，你不是总要当卡牌之神吗？
没有我给你垫背，你算什么神？\"
旋转木马突然震动。
陆沉看见树纹里涌出金色光流，顺着林啸的手钻进他体内，混沌能量的黑丝被一点点逼出。
可与此同时，深渊之门方向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黑紫色的雾气正从地底往上涌。
\"要来了。\"林啸的声音突然轻得像片羽毛，\"沉哥，你左手腕内侧...有混沌契约的印记对吧？\"
陆沉的瞳孔骤缩。
他想起系统空间里那道从未被激活的灰色卡牌，想起假陆渊出现时，自己手腕内侧若有若无的灼烧福
\"听着。\"林啸的手指按在他手腕上，\"不管发生什么...别学陆渊。
羁绊不是吞噬，是...\"
他的声音被更大的轰鸣淹没。
陆沉看见雾气中伸出无数带鳞的手臂，最近的那只已经触到旋转木马的围栏。
他下意识抓住林啸的手，却在触到自己手腕时，摸到一道凸起的纹路——那是从未见过的，缠绕着锁链的卡牌轮廓。
\"混沌契约...\"他喃喃。
雾气突然凝结成一只巨手，朝着两人头顶压下。
陆沉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抬起，青铜卡牌环发出刺目的光，而那道混沌契约的纹路，正在他掌心缓缓浮现...
混沌巨手压下的阴影里，陆沉的瞳孔剧烈收缩。
林啸染血的手还攥着他手腕，温度正在迅速流失——像攥着块即将融化的冰。
系统的警报声在脑海里炸成碎片：\"警告！
深渊侵蚀度突破90%，宿主与林啸将在17秒后彻底同化！\"
\"17秒......\"陆沉喉间泛起腥甜。
他望着林啸发白的唇，突然想起高中暴雨，这子背着他跑过三条街去校医室，校服后背全是泥，却还笑着\"沉哥你比我轻多了\"。
想起地下拳场里，林啸被混沌雾笼罩时，明明疼得蜷缩成团，却硬撑着用身体替他挡住偷袭的刀龋
\"羁绊不是吞噬。\"林啸之前的话突然炸响。
陆沉低头看向自己掌心，那道缠绕锁链的卡牌纹路正渗出黑紫色雾气，像条毒蛇在皮肤下游走。
他想起系统空间里那道从未激活的灰色卡牌——卡牌背面刻着\"混沌契约：与深渊共生，代价为宿主本源\"。
\"去他妈的代价！\"陆沉咬碎后槽牙。
左手突然发力扯开领口，青铜卡牌环在锁骨处撞出红痕。
他右手成爪，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道纹路，黑紫雾气顺着指缝窜出，却在触及林啸手背时被金色光流弹开——是方才双生树涌出的秩序之力。
\"系统！\"他嘶吼，\"激活混沌契约需要什么？\"
\"需宿主以本源为引......\"
\"够了！\"陆沉打断机械音。
他从系统空间抽出那道灰色卡牌，卡牌边缘的锁链突然活了，缠上他的手腕。
金属凉意顺着血管窜遍全身，他想起初代记忆里玄衣人的\"最险的路\"，想起林啸的\"哥陪你\"。
\"林啸！\"他抓住林啸仅剩的左手按在自己心口，\"如果我变成怪物......\"
\"放屁。\"林啸突然笑了，血沫沾在嘴角，\"你是陆沉，是会在我发烧时买退烧药还假装顺路的陆沉。\"他的手指抠进陆沉掌心，\"刺下去。\"
卡牌尖吨住心脏的瞬间，陆沉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他望着林啸亮得惊饶眼睛，想起双生树里老周拍玄衣人后背的动作——原来有些选择，根本不需要思考。
\"噗！\"
金属刺穿血肉的闷响。
陆沉的身体剧烈颤抖，灰色卡牌没入心脏三寸，黑紫雾气顺着伤口喷涌，却在触及金色血液的刹那发出刺啦声响。
他的血是金的，像融化的阳光，滴在双生树的树纹上，锈迹斑斑的木马突然发出龙吟般的轰鸣。
\"双生树共鸣激活！\"系统音终于恢复清亮，\"检测到初代秩序核心与混沌契约融合......林啸，觉醒！\"
林啸的身体突然浮起。
他右肩的残肢开始生长，不是血肉，而是流动的金纹——那是秩序核心具象化的形态。
金色光流从双生树中涌出，裹住两人，陆沉看见林啸的瞳孔里浮现星轨，和熔炉墙壁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沉哥，看！\"林啸的声音里带着狂喜，\"我能看见深渊之门的锚点了！
在第七重观测者维度......\"
陆沉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抬起，青铜卡牌环绽放出比太阳还耀眼的光。
他的意识与林啸的意识在虚空中交缠，像两根被命运搓成的绳。
系统空间里所有卡牌同时震动，白、蓝、紫、金......直到最顶赌神话卡牌\"弑神终局\"发出清鸣。
\"同步召唤！\"
两道金光从两人眉心射出。
陆沉看见那卡牌在空中凝结成实体——是把半黑半金的双刃剑，剑身一面刻着\"秩序\"，一面刻着\"混沌\"。
林啸的秩序核心融入剑身，他的混沌契约也融入剑身，两种力量在剑刃上纠缠，却意外地和谐。
\"封！\"
陆沉大喝。
双剑嗡鸣着斩向压下的混沌巨手。
黑紫色雾气接触剑刃的瞬间发出尖啸，像无数怨魂在哀嚎。
深渊之门的裂缝开始缩，假陆渊的替身被剑光穿透，化作黑雾被吸入剑身——那是观测者维度的封印，一旦进入，便永远被卡牌之主观测，再无逃脱可能。
最后一声轰鸣消散时，旋转木马的油漆全部剥落，露出完整的双生树浮雕。
林啸踉跄着栽进陆沉怀里，额角全是冷汗，右肩却已经长出新的手臂——不是血肉，是流动的金纹，但能活动，能握拳。
\"沉哥......\"他喘着气，抬手去摘脸上不知何时戴上的青铜面具。
面具裂开的瞬间，陆沉的呼吸一滞——那是张和陆渊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连眉骨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林啸的手顿在半空，金纹手臂微微发颤：\"原来初代分裂时......\"
\"闭嘴。\"陆沉抓住他的手腕按在自己心口，能让林啸清晰地感受到那道还插着卡牌的伤口在跳动，\"现在你是林啸，是替我挡刀、陪我吃泡面、在我摆烂时踹我屁股的林啸。\"他扯出个带血的笑，\"命运？
去他妈的。
我选你当战友。\"
林啸的眼眶突然红了。
他反手扣住陆沉后颈，把额头抵上去：\"得...得请我吃十碗老周面馆的臊子面。\"
远处突然传来轻笑。
两人同时抬头。
深渊裂缝并未完全闭合，缝隙里伸出只涂着猩红甲油的手，指尖挑开黑雾，露出墨倾城的脸。
她还是那副甜美的笑，可眼底的阴鸷像淬了毒的刀：\"真感人啊，陆沉。\"她的指甲划过裂缝边缘，\"不过...你以为封印了替身，就赢了？\"
话音未落，裂缝轰然闭合。
陆沉刚要追，怀里的林啸突然发出闷哼。
他低头，看见林啸金纹手臂的内侧，不知何时浮现出暗金色的纹路——和陆渊手腕上的混沌印记，如出一辙。
\"沉哥......\"林啸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声音突然轻了，\"这是......\"
\"没事。\"陆沉按住那纹路，掌心的青铜卡牌环微微发烫，\"不管是什么，我们一起拆穿它。\"
晚风掀起两人染血的衣角。
双生树的浮雕在月光下泛着暖光，像道永远不会熄灭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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