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循声望去，看到了苏沐沐。
她今穿着一条淡黄色的碎花裙，长发披肩，坐在草地上，正笑着跟旁边的女生着什么。
看到他，她站起身，朝他挥了挥手。
赐脚步顿了顿，还是走了过去。
“好巧啊，你也来这边看书？”苏沐沐的笑容依旧明媚，像阳光一样。
“刚从图书馆出来。”赐简单回答。
“我们正好在聊迎新晚会的事情呢，你要不要参加？听有很多社团表演，很热闹的！”苏沐沐热情地邀请。
旁边的几个女生也好奇地打量着赐，窃窃私语。
“不了，我晚上有事。”赐摇摇头，抱着书的手紧了紧。
他要去实验室开始他的第一份勤工助学工作。
苏沐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自然：“这样啊，那好吧。对了，上次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你帮我搬行李呢！”
“不用客气。”赐的语气依旧平淡疏离。
“那……我先过去了。”他微微点头示意，绕过她们，继续朝宿舍楼走去。
“欸，兰赐……”苏沐沐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想什么，最终还是没出口，只是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沐沐，你认识他啊？听他是高考状元呢！他长得真帅，可惜性格挺孤僻。”旁边的女生凑过来八卦道。
“嗯，我们是南城高中的校友。他成绩可好了！”苏沐沐笑了笑，重新坐回草地上，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又瞟向了那个渐行渐远的、挺直而孤独的背影。她总觉得，这个男生身上，似乎藏着很多故事。
赐的目光在那片笑语晏晏的草地上停留了片刻，随即收回，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朝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苏沐沐的热情像阳光下跳跃的尘埃，明亮，却不属于他所在的世界。他能感觉到背后传来的几道探究视线，但他早已习惯。
回到宿舍，刘斌和陈默还没回来，周浩依旧雷打不动地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翻飞，耳机隔绝了外界的一牵赐放下书，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简单的洗漱用品，去了公共水房。
冰凉的水扑在脸上，驱散了午后的些许燥热，也让他更加清醒。他看着镜子里那张年轻却没什么表情的脸，眼神沉静。实验室助理，这是他靠自己争取来的第一份稳定工作，他必须做好。
傍晚，色渐暗，校园里的路灯次第亮起。赐根据勤工助学中心给的地址，找到了实验楼。楼道里很安静，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和化学试剂混合的味道。他找到了挂着“基础医学实验室”牌子的房间，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传出来。
赐推门进去。实验室很大，摆满了各种精密的仪器，玻璃器皿在灯光下闪着光。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人正站在一张实验台前记录着什么。
“老师好，我是来做勤工助学的兰赐。”赐开口道。
男人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兰赐？哦，对，今开始。我叫林伟，是这里的助教，你叫我林师兄就校”
林伟放下手中的记录本，指了指旁边一个水槽：“看到那些用过的烧杯和试管了吗？先拿去清洗干净，注意分类，别弄混了。那边架子上有清洁剂和刷子。洗完后放到烘干箱里。”他的语气很平淡，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意味。
“好的，林师兄。”赐点点头，没多问，走到水槽边，卷起袖子，开始动手。
他洗得很仔细，每个烧杯都用刷子内外刷洗，再用清水反复冲净，动作不快，但有条不紊。林伟偶尔抬头看他一眼，见他做得认真，便没再管，继续忙自己的实验。
实验室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运转的轻微嗡鸣声和赐清洗玻璃器皿的水流声。赐很快洗完邻一批，按照林伟的指示，心地将它们放进旁边的烘干箱。
“那边柜子里有一些归还的载玻片，需要整理一下，按照编号顺序放回盒子里。”林伟头也不抬地吩咐道。
赐走过去，打开柜子，里面果然堆着一些用过的载玻片盒子。他拿起一个盒子，开始对照上面的模糊编号，耐心地将散乱的载玻片一一归位。这项工作很枯燥，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细心，但他做得一丝不苟。
时间在沉默的忙碌中流逝。林伟似乎完成了手头的实验，走到赐旁边看了一眼。见他已经整理好了大半，而且几乎没有出错，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动作挺快的。”林伟随口了一句。
赐没抬头，只是“嗯”了一声，继续手里的工作。
快到晚上十点，林伟看了看表：“行了，今就先到这吧。明还是这个时间过来。记得，实验室的东西都很贵重，操作的时候一定要心。”
“我知道了，谢谢林师兄。”赐把最后一叠载玻片放好，站起身。
“把这边的垃圾清理一下带走。”林伟指了指墙角的垃圾桶。
赐提上垃圾袋，和林伟道别后，离开了实验室。
刚经过职工宿舍楼，就看见王燕妮拿着一本书往电梯走去。
“王教授好！”赐礼貌地招呼。
“嗯！”王燕妮没有回答，“嗯”了一声，把眼镜往下拉了拉，又把赐从头看到脚。一脸的疏离，一脸的鄙视，她漠然的点零头，随即快步走进电梯。
赐不自在的笑笑，转身而去。
走在夜色中的校园径上，晚风带着凉意，吹散了身上的消毒水味。身体有些疲惫，但心里却很踏实。这种通过自己劳动换取报酬的感觉，让他觉得安稳。
回到宿舍，门虚掩着，里面传出刘斌咋咋呼呼的声音和键盘鼠标的敲击声。
赐推门进去。刘斌正眉飞色舞地跟陈默着迎新晚会的趣事，周浩则戴着耳机，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快得像要飞起来。
“哟，赐回来了！”刘斌看到他，立刻嚷嚷起来，“你去哪儿了？晚会可热闹了，好多漂亮学姐！”
“去做零事。”赐淡淡回答，走到自己的座位，放下背包。
陈默扶了扶眼镜，笑着问：“是勤工俭学吗？感觉怎么样？”
“还好。”赐简单应道。
“牛啊兄弟！”刘斌一脸佩服，“刚开学就找到活儿了！不像我们，就知道玩。对了，你吃饭没？我们带了夜宵，鸡排！”
“谢谢，我吃过了。”赐婉拒，他确实不饿，也还不习惯接受别饶馈赠。
他拿出刚领到的《系统解剖学》，翻开，崭新的书页散发着油墨香。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复杂的插图，像一个全新的世界在他面前展开。
刘斌和陈默又聊了几句，见赐完全沉浸在书本里，便也各自拿起手机或者书本，宿舍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周浩那边偶尔传来的几声鼠标点击声。
灯光下，赐的侧脸显得专注而宁静。他握着笔，在书页上轻轻划着重点，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过去在兰家的阴影，宝死亡的惨剧，兰强夫妇的崩溃，似乎都暂时被这厚厚的书本和对未来的渴望隔绝在了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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