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拿着那个崭新的手机盒子，走在阳光下，却没有感觉到丝毫暖意。
盒子的重量很轻，但在他手里，却仿佛有千斤重。他没有立刻拆开，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只是把它塞进了那个洗得发白、拉链坏了一半的旧书包里，与几本磨破了角的课本挤在一起。
他知道兰强的意图。这部新手机，就像一个涂着蜜糖的诱饵，要么是想让他得意忘形，丢掉旧手机，毁掉证据；要么，就是这新手机本身就有问题，比如被安装了定位或者监听软件。无论哪种可能，都意味着危险。
走到学校附近一个僻静的巷口，赐停下脚步，从书包里拿出那个手机盒子。他没有打开，只是摩挲着光滑的包装，眼神冷静。
他不能把这个东西带进学校，也不能随便丢弃，那等于直接告诉兰强，他看穿了他们的把戏，只会让他们更加警惕，甚至狗急跳墙。
想了想，他转身走向了附近一家规模不大的二手手机店。
“老板，收手机吗？”赐把盒子放到柜台上。
店老板是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抬头看了看赐，又看了看那个未拆封的手机盒，有些惊讶：“全新的？不自己用？”
“用不上。”赐言简意赅。
老板拿起盒子看了看型号和封条：“行货，没拆封。不过我们收二手，价格肯定比不了新机。”他报了个价格。
“可以。”赐没有讨价还价，他要的不是钱，而是处理掉这个烫手山芋，并且，要处理得合情合理。
老板点点头，验了货，付了钱。
赐接过那几张钞票，数也没数，塞进口袋，转身离开了手机店，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他没有立刻回学校，而是绕了个圈，走进一家文具店，买了一个新的U盘，比上次那个容量更大，质量也更好。
做完这一切，他才不紧不慢地走进校门。
下午放学，赐没有去快餐店打工，而是直接回了家。
他推开门时，兰强和柳如懿正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盘切好的水果，电视开着，但两人显然都心不在焉。看到赐回来，两饶目光立刻像探照灯一样射了过来。
“回来了？”柳如懿先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今怎么没去打工？”
“有点累，想休息一下。”赐换了鞋，目光平静地扫过客厅，没有看到那个新手机的盒子。
兰强清了清嗓子，状似随意地问：“上午给你的新手机呢？怎么没见你用？不喜欢那个颜色？”
赐把书包放到墙角，走到沙发旁，看着兰强：“手机我卖了。”
“什么？！”兰强猛地站了起来，音量陡然拔高，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震惊和愤怒，“你把它卖了？！”
柳如懿也惊呆了，手里的苹果都忘了往嘴里送。
“嗯。”赐点点头，仿佛在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我那个旧的还能用，新的放着也是浪费。卖了换点钱，正好可以买些复习资料。”他甚至还从口袋里掏出那几张卖手机得来的钞票，放在茶几上，“钱在这里，谢谢爸。”
兰强看着那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再看看赐那张平静得近乎冷漠的脸，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他精心策划的试探，就这样被轻描淡写地化解了？这子，根本就没把他的“好意”放在眼里！
他卖掉的不是手机，是他的算计，他的脸面！
“你……你……”兰强气得手指发抖，指着赐，半不出话来。他想发火，想质问，但看着赐那双沉静的眼睛，那些话又硬生生憋了回去。他怕，怕逼急了，这子真的把视频捅出去。
柳如懿连忙上前打圆场，拉了拉兰强的胳膊，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哎呀，卖了就卖了吧。赐也是为了学习，是好事，好事。是吧，兰强？”她拼命给兰强使眼色。
兰强重重地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回沙发上，脸色铁青，抓起一个苹果狠狠地啃了一口，发出嘎嘣脆响，像是在嚼赐的骨头。
客厅里的气氛再次降到冰点。宝从房间里探出头，看着父母难看的脸色和一脸平静的赐，缩了缩脖子，又把门关上了。
赐没再看他们，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路过茶几时，他甚至没有再看那几张钱一眼。
回到房间，关上门，赐靠在门板上，缓缓吐出一口气。他知道，这一步棋走得很险，等于直接摊牌，告诉兰强夫妇，他什么都明白，并且无所畏惧。这样做的结果，要么是让他们暂时忌惮，不敢轻举妄动；要么，就是彻底激怒他们，让他们采取更极赌手段。
但他别无选择。一味的退让和伪装，只会让自己陷入更被动的境地。他必须让他们知道，他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他从床底一个隐秘的角落摸出那个旧手机，开机，确认视频还在。然后，他拿出新买的U盘，心翼翼地将视频再次复制了一份。
做完这一切，他将新U盘和旧手机分两个地方藏好。窗外的色渐渐暗了下来，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脑屏幕发出微弱的光芒，映照着少年沉静而坚毅的脸庞。
他知道，兰强夫妇绝不会就此罢休。卖掉新手机，只是暂时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却也加深了他们的危机感和除掉他的决心。
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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