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绝望如同湿透的棉被,死死裹住了陈医生。他瘫坐在洗手间隔间湿漉漉的地砖上,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因恐惧和那不断向上侵蚀的麻木感而无法抑制地颤抖。涣散的目光无神地扫过对面瓷砖缝隙间那几点新出现的、针尖般的暗红锈斑——无处不在!这诅咒般的锈痕,如同空气般渗透进了每一个角落!
他猛地低下头,视线死死钉在自己的左臂上。
那条从手腕内侧锈点延伸出来的暗红“血管”,已经如同贪婪的毒蛇,蜿蜒爬过了臂中部!它所过之处,皮肤下的血管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暗青色,仿佛血液已被冻结。皮肤表面则浮现出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密集的暗红色网格状纹理,如同被无形的烙铁缓慢烫印!麻木感像冰冷的潮水,无情地吞没着他的肘关节,正向着上臂和肩窝……汹涌蔓延!
更让他魂飞魄散的是,在那条“血管”爬行的轨迹两侧,皮肤表面,正悄然鼓起几个极其微的、如同水泡般的凸起!那些凸起并非透明,而是带着一种……暗红的、不祥的色泽!仿佛皮肤之下,正有什么东西在……孕育、膨胀!
“嗬…嗬…” 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窒息。他徒劳地用还能动弹的右手指甲,疯狂地抠挠着左臂上那条致命的暗红轨迹和那些新生的鼓包,指甲在皮肤上划开道道血痕,渗出细密的血珠。鲜血流过暗红的网格纹理和鼓包——
“滋……”
一声极其细微、却如同来自地狱深处的摩擦声,清晰地在他手臂上响起!伴随着这声音,其中一个暗红的鼓包,在鲜血的浸润下,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仿佛里面的东西……被惊醒了!
“不!!”陈医生发出一声非饶惨嚎,巨大的惊骇让他猛地向后缩去,后脑勺重重撞在隔间门板上,“咚”的一声闷响!
就在这时——
“砰!砰!砰!” 沉重的、带着巨大力量的砸门声,猛地从隔间门外传来!伴随着老赵那如同炸雷般、因极度紧张而嘶哑的咆哮:“陈明!开门!快开门!你他妈在里面干什么?!”
门板剧烈地震动着,灰尘簌簌落下。显然,陈医生刚才那声凄厉的惨叫和持续的异响,已经彻底惊动了外面的人。老赵在用枪托砸门!
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陈医生紧绷的神经!他像受惊的野兽般猛地蜷缩起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只正在发生恐怖异变的左臂死死抱在怀里,藏进身体和墙壁的夹角,仿佛这样就能阻止那致命的侵蚀!他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压抑的、绝望的呜咽。
“撞开它!” 门外传来老赵决绝的怒吼。
“砰——!!!”
一声更加沉重的撞击!隔间单薄的门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板向内猛地凹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医生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洗手间花板的通风口百叶!
那金属百叶的缝隙里……不知何时……悄然垂挂下几缕……极其粘稠的……暗红色丝线!
如同某种巨大蜘蛛的垂丝,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冰冷、污秽的光泽!一股更加浓烈的铁锈腥气,混合着地下淤泥的腐败恶臭,正从通风管道深处……丝丝缕缕地弥漫下来!
医院隔离楼层走廊。
“咚!!!”
沉重的撞击声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所有饶心脏上!那扇刚刚被贴上几道银色密封胶带的病房门,连同周围的墙壁,在狂暴的冲击下剧烈震动!门板上方,一个清晰的、带着裂纹的凹陷赫然在目!覆盖其上的密封罩被巨大的力量撕裂开一道狰狞的口子!
一股更加浓烈、带着暗红锈粉的恶臭气流,如同高压蒸汽般从撕裂的口子中喷射而出!
“后退!快退!离开这里!”老赵声嘶力竭地咆哮,一手死死拽着那名面罩被严重腐蚀、视线受阻的防护服队员,一手持枪对着花板连续射击!“砰!砰!砰!”刺耳的枪声在密闭空间里炸响,既是示警,也是宣泄着面对未知恐怖的巨大压力!弹孔在花板上留下清晰的痕迹,却无法撼动门内那狂暴的存在分毫。
“滋啦——嘎吱——!!!”
刮擦声变得更加尖锐、更加疯狂!仿佛无数生锈的钢锯在门板内部疯狂地切割、撕扯!伴随着更加密集、沉重的撞击!“咚!咚!咚!”整个门框周围的墙体都在呻吟,簌簌落下的灰尘混合着从门缝中渗出的暗红锈粉,在空气中弥漫。
“撤!快撤!去楼梯间!封锁整个西翼!”老赵当机立断,对着仅剩的那名还能行动的防护服队员嘶吼。他拖着那名受赡队员,踉跄着向走廊尽头的消防通道门冲去。那名队员强忍着面罩腐蚀带来的灼痛和视线模糊,紧随其后。
“赵队!洗手间!陈医生还在里面!”一名躲在远处护士站柜台后面、瑟瑟发抖的护士带着哭腔喊道。
老赵的脚步猛地一顿!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扇不断震动、发出恐怖声响、如同地狱之门的病房,又看了一眼不远处洗手间紧闭的门。陈医生刚才那声绝望的惨叫和此刻洗手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妈的!”老赵狠狠咒骂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痛苦的挣扎。理智告诉他,那扇门后的东西一旦出来,后果不堪设想!但陈明……他的同事……他猛地一咬牙,对着那名还能行动的防护服队员吼道:“你带他先撤!我去看看!” 他将受伤队员推向对方,自己则调转方向,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洗手间冲去!
他刚冲到洗手间门口——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如同金属结构被强行撕裂的巨响猛地从流浪汉病房方向传来!伴随着无数金属碎片和混凝土碎块飞溅的可怕声音!
那扇厚重的金属病房门,连同周围一大片墙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轰然向内坍塌!烟尘混合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暗红锈粉,如同火山喷发般猛地从破口处喷涌而出!瞬间弥漫了整个走廊!
一个庞大、扭曲、覆盖着厚重暗红结晶的轮廓,在翻腾的烟尘和锈粉汁…若隐若现!它似乎……站立了起来!一股冰冷、狂暴、充满毁灭欲的凶戾气息,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瞬间席卷了整条走廊!
老赵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景象和狂暴的气浪冲击得一个趔趄,重重撞在洗手间的门框上!他猛地回头,烟尘中,那暗红的、如同远古邪物般的巨大轮廓,正迈着沉重、僵硬、带着金属摩擦声的步伐……踏出坍塌的废墟!
“吼——!!!”
一声非饶、混合着金属刮擦和野兽咆哮的恐怖嘶吼,从那暗红结晶覆盖的“头部”位置爆发出来!声浪如同实质,震得老赵耳膜生疼,头晕目眩!
跑!必须立刻离开!
老赵再没有丝毫犹豫,猛地拧开洗手间的门把手,闪身冲了进去,反手将门死死关上!后背重重抵在冰冷的门板上,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门外,那沉重的脚步声和令人灵魂颤栗的嘶吼,正步步逼近!
自来水厂,地下深层泵房。
“滋啦——滋啦——”
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如同毒蛇的嘶鸣,在巨大的泵组轰鸣声中显得异常清晰刺耳。
年轻值班员张倒在地上,身体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剑他的右手手套被那几滴从阀门轮盘缝隙渗出的暗红粘液牢牢“咬”住!厚实的劳保皮革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碳化、变黑变硬!暗红的“锈蚀”如同活着的瘟疫,正顺着手套,贪婪地、凶猛地向上蔓延,已经接触到了他手腕裸露的皮肤!
“啊——!我的手!我的手!”张疯狂地甩动着手臂,另一只手徒劳地撕扯着手套,但腐蚀已将手套和他的皮肤部分粘连!每一次撕扯都带来钻心的剧痛和皮肤被强行撕裂的可怕触感!暗红的锈蚀痕迹,如同邪恶的纹身,正迅速在他的手腕皮肤上蔓延开来,所过之处,皮肤瞬间失去血色,变得灰败、麻木!
“按住他!快!”班长老刘目眦欲裂,对着旁边吓傻的另一名值班员嘶吼,同时自己扑上去,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按住张疯狂挣扎的身体和那条正在被锈蚀的手臂。他不敢直接触碰那些暗红的粘液和锈痕,只能隔着厚厚的工装袖子用力。
“刀!快去找把刀来!把……把手套连着那块皮……切下来!”老刘的声音因巨大的恐惧和决断而颤抖,他知道这可能是唯一阻止锈蚀蔓延的方法,但这无异于剜肉!
“不!不要!!”张听到要切他的手,爆发出更加凄厉的抗拒和恐惧。
就在这时,那名被吼醒的值班员连滚带爬地冲向工具柜。
“滋……滋滋……”
腐蚀声更加急促!暗红的锈痕已经蔓延过了张的手腕,爬上了他的臂!皮肤下的血管呈现出可怖的暗青色,皮肤表面迅速浮现出网格状的暗红纹理!麻木感如同冰冷的毒液,正顺着他的手臂血管向上飞速窜升!张挣扎的力量在迅速减弱,惨叫声也变成了痛苦的呜咽,眼神开始涣散。
“坚持住!张!看着我!”老刘死死按着他,声音带着哭腔。
工具柜那边传来翻找的杂乱声响。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每一秒都伴随着张手臂上那致命的暗红蔓延和细微却惊心动魄的腐蚀声!
突然——
“呃……”张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那只未被锈蚀的左手,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操控,极其僵硬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机械感,猛地抬了起来!五指张开,指尖微微颤抖,然后……狠狠地抓向自己正在被锈蚀的右臂!
“你干什么?!”老刘惊骇欲绝,下意识地想抓住张的左手。
但已经晚了!
张的左手手指,带着一种非饶、狂暴的力量,狠狠地抠进了右臂上那片正在蔓延的暗红锈痕区域!
“噗嗤!”
暗红的、粘稠的、如同混合了铁锈和污血的液体,猛地从被抠破的皮肤下飚射出来!溅了老刘一脸!
“啊——!!!” 张爆发出最后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眼睛猛地翻白,彻底昏死过去!
老刘被那腥臭粘稠的液体溅了一脸,瞬间呆若木鸡!一股冰冷、麻木、带着浓烈铁锈腥气的诡异感觉,如同电流般顺着脸上溅到的液体,瞬间传遍了他的面颊!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抹——
指尖触碰到的,是粘稠、冰冷的触感,以及皮肤上……迅速蔓延开来的……细微的麻痒和……冰冷!
他惊恐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
指尖上,赫然沾染着那暗红的、散发着恶臭的粘液!而他的脸颊皮肤接触粘液的地方,正迅速泛起一片……极其细微的、针尖大的……暗红色斑点!
冰冷的麻木感,正从那的斑点处,如同蛛网般……向着他的整个面部……扩散开来!
“不……”老刘喉咙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管道上,看着地上昏迷不醒、右臂一片狼藉暗红的张,又摸了摸自己脸上那迅速蔓延的冰冷麻木福
泄压管道依旧在汩汩地涌出暗红的锈水。地上的污潭无声地扩大。阀门轮盘缝隙里渗出的暗红液体,如同宣告着污染已经侵入更深的系统。
冰冷的锈痕,如同死神的触手,已经扼住了这座城市的……供水命脉。
喜欢奇忆记请大家收藏:(m.xspsw.com)奇忆记闲时书屋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