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深冬，我接到堂哥电话，三叔在老家突然离世，让我回去奔丧。我自幼在城里长大，对东北老家的记忆停留在儿时寒暑假，只记得村子四周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苞米地，冬里枯秆在寒风中摇晃，发出沙沙的怪响。
回到村子时，已经擦黑。寒风卷着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远远望见三叔家院子里挂着白幡，昏黄的灯光在雪夜里显得格外凄凉。堂哥红着眼眶迎上来，声音哽咽：“兄弟，三叔走得太突然，白还好好的，晚上就...”
我跟着堂哥进了灵堂，三叔的遗体停在堂屋中央，盖着白布。按规矩，我要守灵一夜。堂屋的火炕烧得滚烫，可我仍觉得后背发凉。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窗外的风声呼啸，时不时传来苞米秆折断的脆响。
大约到了后半夜，我迷迷糊糊快睡着时，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铁链拖拽的声音。我猛地惊醒，竖起耳朵仔细听，那声音由远及近，在院门外停住了。紧接着，传来“吱呀”一声，像是有人推开了虚掩的院门。
我心跳加速，壮着胆子透过窗户向外张望。月光下，一个黑影正缓缓向堂屋走来。那黑影走路姿势怪异，一瘸一拐，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在雪地上格外显眼。我浑身僵硬，想喊堂哥，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
黑影走到窗前，停住了。我透过结满冰花的玻璃，隐约看见一张惨白的脸，头发凌乱地遮住眼睛。突然，那双眼睛透过冰花对上了我的视线，空洞而冰冷，仿佛能看穿我的灵魂。我吓得跌坐在地上，再抬头时，黑影已经不见了。
亮后，我把夜里的遭遇告诉堂哥。堂哥脸色大变，吞吞吐吐地：“兄弟，这事...这事你别声张。”在我的追问下，堂哥才出了一段尘封多年的往事。
原来二十年前，村子里发生过一起惨案。一个外乡人在村里讨水喝，却被误会成偷鸡贼。村民们不由分，将他吊在村口的老槐树上毒打。那外乡人一直喊冤，自己只是路过，可没人听他解释。当晚，那外乡人就死在了树上，死状凄惨。
后来，村里就开始怪事不断。先是有人在夜里听到老槐树下传来哭喊冤屈的声音，接着，凡是参与过毒打的村民，都莫名其妙地暴毙而亡。三叔也是当年参与的人之一。
“前几，三叔就总看见一个瘸腿的黑影在苞米地里晃悠。”堂哥声音颤抖，“没想到...”
我听完，背后直冒冷汗。更诡异的是，从那以后，村里接二连三地出事。先是村东头的老李头，在去苞米地拾柴火时失踪了。三后，有人在老槐树下发现了他的尸体，死状和当年那个外乡人一模一样，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
紧接着，村里的王婶半夜听到有人在窗外喊她的名字。她壮着胆子开窗查看，却看见一个瘸腿的黑影站在苞米地边，向她招手。第二，王婶就疯了，嘴里不停地念叨：“我错了，我错了...”
村子里人心惶惶，老人们这是外乡饶冤魂回来索命了。村长请来了邻村的神婆。神婆一进村，脸色就变了：“这怨气太重了，那外乡人死得太冤，已经成了厉鬼，不好对付啊！”
神婆在村里设了法坛，做法三三夜。可就在法事结束的当晚，神婆自己却暴毙了。死时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充满了恐惧，嘴里还塞着一把苞米秸秆。
这下，村里人更加害怕了。大家都不敢出门，一黑就紧闭门窗。可即便这样，怪事还是不断发生。有人半夜听到苞米地里传来铁链声和哭喊声，还有人在自家窗户上发现了血手印。
我决定和堂哥一起，去老槐树下看看，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那傍晚，我们带着手电筒，心翼翼地向老槐树走去。远远地，就看见老槐树孤零零地立在苞米地中间，树干上还残留着当年的绳索勒痕。
我们走近老槐树，突然一阵阴风吹过，手电筒的光剧烈闪烁。我感觉有什么东西擦着我的脖子过去，凉飕飕的。堂哥突然抓住我的胳膊，声音颤抖：“兄弟，你看树上！”
我抬头望去，月光下，一个黑影正挂在树枝上，随风摇晃。那黑影穿着破旧的衣服，双腿弯曲，脚尖点地，正是那个瘸腿的外乡人！我和堂哥吓得转身就跑，可无论怎么跑，都感觉那黑影在身后跟着我们。
回到家，我们已经累得瘫倒在地。堂哥喘着粗气：“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找个厉害的人来降伏这厉鬼。”
经过多方打听，我们得知百里外的深山里住着一位隐居的道长。据道长法力高强，专门降妖除魔。我和堂哥连夜出发，走了整整一一夜，终于找到晾长的道观。
道长听了我们的讲述，眉头紧皱：“此鬼怨气太深，已经修炼成煞，普通的法术根本无法降伏。不过，若能找到他的尸骨，超度他的亡魂，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们带着道长回到村子。道长在村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老槐树下：“他的尸骨应该就在这树下。”
村民们拿着工具，开始在老槐树下挖掘。挖了没多久，就挖到了一具骸骨。骸骨的双手被铁链锁住，双腿呈现出扭曲的姿势，显然是死前遭受了极大的痛苦。
道长设下法坛，开始超度亡魂。随着道长的咒语声，空突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那具骸骨在法坛中渐渐消散，化作一缕黑烟升上空。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风中回荡：“我终于可以安息了...”
从那以后，村子里恢复了平静。但每当夜深人静，走在苞米地边，仍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叹息声，仿佛在诉着那段悲惨的往事。而那棵老槐树，依然孤零零地立在那里，见证着岁月的沧桑和人性的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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