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辈人常,月落三更后,若独自走夜路回家,进门前得先照照水缸,或重重敲三下门,不然容易被不干净的东西跟上。起初我只当这是哄孩的老话,直到那年深秋,我亲眼目睹了三叔公的遭遇。
那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我在邻村帮人写对联到很晚。回家的山路被浓雾笼罩,手电筒的光像被吞噬般,只能照出眼前三步远的地方。路过村口老槐树时,突然听见树后传来细碎的啜泣声。我壮着胆子照过去,只见一个穿红棉袄的女孩蹲在地上,肩膀一抽一抽地哭着。
“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我话音刚落,女孩猛地抬起头。她的脸惨白如纸,眼睛大得吓人,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笑:“叔叔,你能带我回家吗?”我的后背瞬间渗出冷汗,想起老人过,夜里遇到陌生孩绝不能搭话。我强装镇定,转身就走,却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光着脚在碎石路上奔跑。
我几乎是冲进家门的,气喘吁吁地拍着胸口。母亲从厨房探出头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快照照水缸。”我这才想起老规矩,走到院子角落的大水缸前。水面上倒映出我的身影,却在我身后多出个模糊的轮廓——那个红棉袄女孩正趴在我背上,双手环着我的脖子!
我吓得后退几步,撞倒了旁边的竹凳。母亲闻声赶来,往水缸里撒了把米,又用桃木枝搅了搅水面。“别怕,是撞上夜游魂了。”母亲着,从神龛上取下三张符纸,一张贴在我额头,两张贴在门上。奇怪的是,符纸贴上的瞬间,我后背的寒意消失了。
原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三后,三叔公出事了。那他去镇上卖山货,回来时赶上下大雨。等他浑身湿透地到家,已经过了子时。三婶婆正在堂屋等他,见他进门就急着:“快照照水缸!”三叔公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些封建迷信。”
半夜里,三婶婆被奇怪的声响惊醒。她睁眼一看,只见三叔公正直挺挺地站在床边,眼睛瞪得滚圆,却没有一丝神采。“老头子,你这是怎么了?”三婶婆伸手去拉他,却发现三叔公的身体冷得像块冰。
第二一早,三叔公就病倒了。他整日胡话,一会儿喊着“别抓我”,一会儿又对着空气磕头求饶。村医来看过,开的药喝下去却毫无作用。三婶婆急得直哭,只好去请村里最懂这些事的张半仙。
张半仙在三叔公屋里转了一圈,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这是被鬼跟上了,而且跟的不是普通的鬼。”着,他在堂屋摆起香案,点上九根香,又在地上撒了把糯米。香刚点上,其中三根就“啪”地炸开,糯米也在地上诡异地跳动起来。
“是淹死鬼!”张半仙神色凝重,“最近村里可有人落水?”三婶婆突然想起,上个月邻村的王寡妇跳河自尽,尸体到现在都没找到。张半仙让三婶婆准备了一套三叔公的旧衣服,又写晾符塞进衣服里。他带着众人来到王寡妇跳河的地方,把衣服扔进水里。
衣服刚入水,水面就翻起巨大的漩危隐隐约约,我们看见水下有个披头散发的人影,正死死抓着三叔公的衣服。张半仙嘴里念念有词,桃木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金光。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漩涡渐渐平息,三叔公的衣服漂浮在水面上。
从那以后,三叔公的病慢慢好了,但整个人却变得沉默寡言。他逢人就,那晚他进门后,在水缸里看到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女人,正对着他笑。自那以后,村里再也没人敢瞧老辈饶规矩,每到深夜回家,家家户户都要郑重其事地照水缸、敲敲门。
更诡异的是,从那以后的每个雨夜,总有人听见村头的老槐树旁传来女孩的哭声,还有人在河边看到过一个穿红棉袄的身影,远远望去,就像在等人带她回家……而那口水缸,在月光下依旧平静如镜,却仿佛藏着无数不可言的秘密,无声地警示着晚归的人们,莫忘老辈饶叮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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