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亮透，南大图书楼的台上，光线是灰的，风是冷的，人影稀薄到只有一处站立。
周墨站在那里，双手插兜，肩膀轻轻抖着——不是冷，是紧张。
他来得太早，早到整个校园都还没从梦里醒。
微信发送页面停在“米悦”那一栏，光标闪啊闪，像心跳乱成了一片。
他删了又打，打了又删，最后只发了一句：
“你今，方便来台吗？我有点东西给你。”
发完后，他像做了场模拟考试。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保温袋，心翼翼放在木椅上，里面是两个饭团、一杯热豆浆、还有一张字条。
字条被他折了三次，摊开后上面只有一句话：
“我今，是想坐在你旁边吃早饭的。”
他坐下等她。
风吹了三遍，他眼前才落下一道身影。
米悦来了。
她穿着最简单的灰色毛衣，头发束成低马尾，眼睛有点困意，却清澈得像没睡错梦。
她没有“早”。
也没有问“找我什么事”。
只是看了一眼那份早餐，然后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
“你……早饭？”她声音软得像风吹纸页。
周墨点头，耳尖泛红：“嗯。想……请你吃。”
他声音轻得像怕吓到她。
她低头，拿起那个紫菜饭团，轻轻咬了一口。
然后，就那么安静地吃着。
没有夸他，也没有拒绝。
只是像接受晨光一样，自然地接受了他的心意。
而他，坐在旁边，一动不敢动。
他想今你很好看，他想我昨一整夜都在想你是不是睡着前也想起我。
但他不出口。
嘴唇动了三次，只吐出一个字：“你……”
然后就没了下文。
米悦没有看他，只是把另一颗饭团慢慢放回袋郑
她抬头，望着边刚冒出头的第一缕阳光。
她没笑，但眼里像盛着整个初春。
“你这么紧张，”她忽然开口，“是不是……想点什么？”
——
他没料到她会这样直接开口。
更没料到——她没等他回答，竟然接着了下去。
“那我先了。”她轻轻一笑。
周墨脑子里一瞬空白。
她放下手中还剩半口的饭团，转头看他，眼神平静到不像是要表白，更像是在一件“早就应该出口”的事。
“我承认，我是先喜欢你的。”
这句话得太轻，像是怕惊醒谁，又像是怕被风带走。
可她真的了。
就这样——明晃晃地，坦坦荡荡地，毫不拖延地了出来。
他张着嘴，没有发出声音。
不是哑口无言，是惊喜太重，像满光一下全砸进心里。
她却低头笑了一下，好像很满意他的“卡壳”。
“你这么反应，是不是……没想到我会？”她问。
周墨艰难地点头。
然后猛地坐直，耳朵红得像刚从画里逃出来的那种深粉。
“我、我、我以为你……可能会先……让我……就是……再努力一点……”
她看着他结巴地扭来扭去，竟然有点想笑。
“你已经很努力了。”她。
“从你画我第一张漫画开始。”
他抬起头，看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是安静的，干净的，像她每一次坐在画室角落看书的样子。
可她今，不再只坐在角落了。
她走过来了。
坐在他身边，出那些他不敢期待的话。
这一刻，他真的听见了自己心里那个声音——
她是真的，喜欢我。
——
“那我以后……喜欢你，你就信？”
他问得心翼翼，像怕惊动了刚刚落进掌心的阳光。
可米悦没笑他。
她只是点头，动作慢得像落下一场轻雪。
“我会信。因为是你。”
这六个字一出口，他的世界就安静了。
不是寂静的那种，是——
心跳太大声，把所有杂音都盖过去聊那种安静。
他手指攥得发紧。
眼睛不敢看她。
可还是看了。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
他没完。
米悦却忽然转头，目光落在他嘴角。
她伸出手，轻轻擦了一下。
“你嘴角有饭粒。”她。
他瞬间红了耳根，结巴都结巴不出来了。
“你我们‘是不是’，我猜你是想‘在一起’，对吧？”
她的语气很平静，但眼睛却像笑着。
周墨简直想在椅子上炸成一朵烟花。
“我、我是……那个、我想——”
“那就啊。”她盯着他，“你不是练过表白的吗？”
他一震，眼睛瞪得老大。
“你、你知道？”
“你室友马一鸣录的视频，我都看了。”她慢悠悠道。
“你在那里对着猫练‘我可以喜欢你吗’的样子，我看了好几遍。”
周墨脸快埋进围巾里了。
他想死。
但他没逃。
他深吸一口气，手紧紧抓住长椅边缘，出一整句话：
“米悦，我可以喜欢你吗？”
米悦没有答话。
她只是——
很慢很慢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你早就在喜欢我了，不是吗？”
她低声，“所以你不用问，你可以。”
清晨的风吹过台，把阳光抖落在他们握着的手上。
那一刻，他们什么都没，却什么都已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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