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洋房的门廊下，女管家提着黄铜煤油灯微微欠身：“欢迎回来，姐。“灯光照出赛琳娜通红的耳尖——这座父亲购置的宅邸对她这名信徒而言实在过于奢华，每次介绍都让她窘迫得像个误入舞会的村姑。
洛尘的靴底刚触及玄关的大理石地面，整个人便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在赛琳娜与女管家毫无所觉的视线死角，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正懒洋洋地倚在油画旁。他戴着标志性的圆框眼镜，镜片后那双狐狸似的眼睛微微弯起——正是本该死在时空乱流中的梅林。
更诡异的是，他的身影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阳光穿透他的身体在地板上投下淡金色的光斑，就像一道被投影仪投射的幻象。
“梅林...“洛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这个名字裹挟着太多复杂的情绪。
对方竖起食指抵在唇前，随后做了个清晰的唇形：“午夜见。“话音未落，他的身影便如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般，一寸寸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下油画上泛起的一圈涟漪。
“怎么了？“赛琳娜歪着头看向突然驻足的黑发少年，“从刚才起就一直盯着这幅画...“
“没什么，“洛尘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只是觉得...构图很特别。“
“真的吗？“赛琳娜惊喜地凑近那幅抽象派星空图，金发扫过画框，“父亲这是某位大师的遗作...“她困惑地眨着眼，“可我从来只看到一堆乱七八糟的色块。“
洛尘的指尖无意识抚过画作右下角——那里本该有艺术家的签名，此刻却是一个微型的齿轮图案：“这是仿品。“
“怎么可能！父亲花了三百金币...“赛琳娜突然噤声，女管家正端着红茶经过。
“或许是我记错了。“洛尘垂下眼帘，遮住眸中闪过的暗芒。那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画作，而是地球毕加索的《星空》变体。更可怕的是，他在原版里从未见过那些藏在星云中的、真理科学会的机械眼球图腾。
“姐，客房已经准备好了。“女管家适时打破僵局。
赛琳娜如释重负地点头：“柯特，你先去休息吧。早餐时我会...“她突然打了个喷嚏，“...让人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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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第十二声钟鸣的余韵在夜色中消散，洛尘猛然睁开双眼。
月光透过纱帘，在橡木地板上切割出一片冷银色的菱形光斑。而在那本该空无一物的光晕中央，梅林正盘腿悬浮着，离地三寸，仿佛不受重力约束。他指尖旋转的那枚银币与洛尘怀中的一模一样，只是币面上的少女浮雕嘴角噙着诡异的微笑。
“好久不见啊，柯特。“梅林推了推滑落的圆框眼镜，镜片反射的冷光遮住了他的眼神，“准备好再次成为命阅囚徒了吗？“
洛尘缓缓坐起身，瞳孔中涌动的黑暗让月光都为之扭曲：“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他伸手穿过梅林虚影般的身体，“你到底是亡灵，还是某种更高维度的投影？“
洛尘缓缓坐起身，阴影在他指间缠绕成荆棘的形状：“比起虚无缥缈的命运...“他的瞳孔完全化为漆黑，连月光都被吞噬，“我更好奇站在我面前的，究竟是幽灵、幻象，还是某个疯子教授的亡灵。“
“哇哦，真伤人~“梅林夸张地捂住心口，身体却突然实体化落在床沿。他伸手按在洛尘胸口，白大褂袖口露出真理科学会的机械臂烙印，“如你所触，有温度、有脉搏...“他忽然凑近，呼吸带着古怪的乙醚味，“百分百纯人类哦？倒是你...“
指尖突然陷入洛尘的胸膛，像穿透一团粘稠的黑雾。
“倒是你即将被黑暗同化吞噬的家伙...现在还算人类吗？“
梅林手中的银币被抛到空中，翻转时发出蜂鸣般的震颤。洛尘接住坠落的银币，发现浮雕少女的眼睛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
“这枚银币到底是什么？“
梅林的身影突然闪烁起来，像信号不良的全息影像：“命阅馈赠早已标好价码...“他的声音带着电子质感的杂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透支运气意味着什么。“
窗外突然传来乌鸦的啼剑洛尘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这枚狂笑硬币前任的持有者的记忆涌现——赌场里连续二十一把的胜利，车祸中毫发无赡奇迹，最终都在某个雨夜用最惨烈的方式偿还。
“你的课题完成了？“洛尘将银币抛向梅林，对方稳稳接住。
梅林的笑容突然变得真实可怖他张开双臂，白大褂在无风自动：“当然！这可是足以颠覆认知的伟业！“他的声音逐渐扭曲，像是无数个声线在重叠，“而你很快就能亲眼见证...“
洛尘的心脏剧烈收缩，某种超越认知的危机感如毒蛇缠上脊椎。
“什么课题？“
“嘘——“梅林的食指抵在唇前，身体已经透明得几乎消失，“不可。不过...“他最后的声音像从深海传来，“当群星抵达特定方位时，现有的一切权力结构都会...“
梅林的身影开始像素化消散，唯有最后的话语在房间里回荡：“...记得看看空哦，我亲爱的朋友。“
窗外，一颗从未存在于这个星系的赤红星辰，正悄然亮起。
“我们都无法违背那既定的命运...“
一道不知是何饶呢喃，像一缕被风吹散的烟。洛尘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眼皮沉重得仿佛灌了铅。他挣扎着想要保持清醒，却发现自己的意识正不可抗拒地沉入黑暗的深渊。
在彻底陷入沉睡前的最后一刻，他模糊地自己正对着自己投来一个冰冷的微笑，以及某位不可名状的存在对他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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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柯特先生？“
轻柔的敲门声将洛尘从混沌的梦境中拽出。他猛地睁开眼，清晨的阳光已经透过纱帘洒满了整个房间，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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