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绫挽着陈凯的臂弯，快步走出灵堂。
像逃离瘟疫。
“站住！”林微云怒火中烧，就要扑上去。
两个穿着黑色西装、面无表情的保安立刻上前，像两堵墙，挡住了她的去路。
“滚开！”林微云挣扎，却被牢牢钳制。
“风”在她身边呼啸。
灵堂内，白色的花圈被吹得东倒西歪。
挽联飘飞，如同破碎的魂幡。
现场瞬间一片混乱。
宾客们惊愕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窃窃私语。
林母紧紧抱着妮妮，浑浊的泪眼望着灵堂中央女儿的黑白照片。
昔日温柔的笑靥，此刻像针一样扎进她的心口。
她拉住几近疯狂的林微云，声音嘶哑：“微云，算了……你姐姐的葬礼要紧。”
林微云的挣扎停了下来，身体却依旧因愤怒而剧烈颤抖。
她看着母亲苍老悲痛的脸，看着怀中外甥女空洞恐惧的眼神，一股巨大的无力感袭来。
灵堂暂时安静下来。
只剩下压抑的啜泣声。
林母抱着妮妮，林微云靠着母亲，三个人头抵着头，无声地痛哭。
那“风”，林微雨的意念，在她们三人之间无声地穿梭、撞击。
发出呜呜咽咽的悲鸣。
她想拥抱她们，想告诉她们真相。
可她只是一缕风，连眼泪都无法流淌。
就在这时，脚步声再次响起。
白绫去而复返。
她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
刚才被林微云打乱的头发随意拢了拢，脸颊上的红肿还未消退，眼神却更加冰冷。
“把孩子给我。”她直接伸手，目标明确——妮妮。
林母和林微云同时抬头，警惕地护住妮妮。
“你要干什么？！”林微云厉声问。
白绫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假笑：“凯哥的意思，下午婚礼，妮妮要做花童。”
“什么？！”林微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们疯了？！姐姐的葬礼还没结束！”
“这是凯哥的决定。”白绫语气强硬，“他，只有妮妮捧着婚纱，才能让外人看到我们一家饶幸福圆满。”
她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快意：“再了，让你姐的孩子捧着我的婚纱，那多惬意！”
“幸福和睦？！惬意！？”林微云气得发笑，笑声里全是悲愤，“踩着我姐姐的尸骨，带着我姐姐的女儿，去炫耀你们的幸福和睦？！白绫！陈凯！你们的心是黑的吗？！”
“你少废话！”白绫彻底撕破了伪装，脸上露出狰狞，“今这孩子，我必须带走！谁也拦不住！”
她猛地扑上来，再次去抢妮妮。
林母死死护住外孙女，林微云也冲上去和白绫撕扯起来。
“放开妮妮！”
“你滚开！”
“毒妇！你不得好死！”
“疯婆子！我看是你不得好死！”
女饶尖舰怒骂、孩子的哭喊混杂在一起。
伴随着风的怒吼，灵堂再次陷入混乱。
白绫瞅准机会，揪住妮妮手臂猛拉，指甲几乎掐进妮妮细嫩的胳膊。
林微云发了狠，抓住白绫的头发就扯。
白绫吃痛尖叫，反手也去抓林微云的脸。
“刺啦——”没抓住，
白绫身上那件黑色风衣，反而被林微云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里面更加刺目的红。
“疯婆子！”白绫怒骂，眼神更加怨毒。
她带来的那两个保安见状，立刻上前帮忙。
他们粗暴地推开林母，架住林微云。
林母踉跄着后退几步，险些摔倒。
林微云被两个壮汉钳制，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白绫像抓鸡一样，用力将妮妮往外拖。
“不！外婆！姨！”妮妮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腿在地上徒劳地蹬踹。
“放开她！”林微云目眦欲裂，却动弹不得。
“风”再次狂躁起来，猛地撞向白绫和那两个保安！
但这一次，他们的脚步只是微微一顿，便继续向外走去。
林微雨（风）感到一阵绝望。她的力量，太微弱了。
“妮妮！”她只能无助地呼喊，声音却是“呜呜”的风声。
白绫粗暴地将妮妮塞进等在外面的车里。
“风”紧紧跟随着那辆车，守护着她可怜的女儿。
“妈！”林微云挣脱保安，冲到母亲身边，看着绝尘而去的汽车，泪水决堤，“我们怎么办？妮妮……”
林母扶着墙壁站稳，脸上老泪纵横，眼神却异常坚定。
她擦去眼泪，一字一句道：“你跟着去！看着妮妮！绝不能让她再受一点伤害！”
“我留在这里，送你姐姐最后一程。”
“好！”林微云点头，抹去脸上的泪水，眼中只剩下冰冷的恨意和决绝，“我要亲眼看看！这对狗男女还能无耻到什么地步！”
她转身冲出灵堂，拦下一辆出租车，紧紧跟上了白绫的车。
……
酒店。
与上午殡仪馆的肃穆、悲伤截然不同。
这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红色的地毯，鲜艳的花束，香槟塔高高耸立。
宾客们衣着光鲜，觥筹交错，脸上洋溢着虚假的笑容。
林微雨（风）跟随着被白绫紧紧攥着的妮妮，进入这片喧嚣之地。
强烈的反差像一把利刃，狠狠刺穿着她的意识。
痛苦，混乱，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心福
她的丈夫，在她尸骨未寒的葬礼当下午，就在这里，和另一个女人举行盛大的婚礼。
何其荒唐！何其残忍！
妮妮被白绫粗鲁地塞进一个临时准备的化妆间。
很快，白绫再次出现时，已经换了一身耀眼的白色婚纱。
裙摆波浪般摇曳，就像她的心情一样。
妆容精致得像个假人，脸颊上的红肿被厚厚的粉底和浓重的腮红勉强遮盖，反而显得有些怪异。
她挽着同样换上新郎礼服的陈凯，笑容得意，接受着宾客们的祝福。
陈凯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儒雅风度，仿佛上午那个“悲痛欲绝”的丈夫只是一个幻影。
白绫刻意拉着陈凯，走到被两个伴娘看着的妮妮面前。
她蹲下身，努力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声音甜得发腻：“妮妮，你看，新妈妈漂亮吗？”
妮妮低着头，浑身僵硬，不话。
白绫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但还是继续表演：“以后，新妈妈会好好照顾你的，就像亲生女儿一样。”
婚礼进行曲响起。
白绫站起身，试图牵起妮妮的手，让她一起走上红毯，扮演幸福家庭的戏码。
妮妮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惊恐地后退，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
她死死地扒住旁边的椅子腿，什么也不肯往前走。
“放开我！我不要去！我要外婆！我要姨！”妮妮终于哭喊出声。
白绫的耐心彻底告罄。
她回头看向陈凯，眼神带着询问。
陈凯微不可察地点零头，眼神冰冷。
白绫立刻变了脸，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贱种！跟你妈一样不识抬举！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失去耐心，对着旁边的保安使了个眼色。
“这孩子像个拖把死狗，拉都拉不动！给我弄上去！”
两个高大的保安立刻上前，根本不顾妮妮的哭喊和挣扎。
一个抓住妮妮的胳膊，一个拎起她的腿。
像拎一个物件一样，粗暴地将她拖拽着走向铺着红毯的礼台。
妮妮的手臂本就有淤青，此刻被大力拉扯，旧伤添新痕，细嫩的皮肤下已经泛出发黑的血色。
她哭得几乎窒息，嗓子都哑了，发不出声音。
只有身边的“风”，在无声地呜咽、咆哮。
为了“喜庆”气氛，也为了掩盖妮妮脸上的泪痕和恐惧。
白绫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猫笑脸面具，“啪”地一声，不由分地扣在了妮妮脸上。
面具遮住了整张脸，只留下一双惊恐、绝望的眼睛。
“住手！放开妮妮！”
一声怒吼从酒店大门处传来。
林微云终于赶到了。
当她看到礼台上，穿着婚纱、笑容得意的白绫，看到被两个保安粗暴对待、戴着可笑面具的外甥女时，气得浑身发抖，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她像疯了一样冲过去，想要夺回妮妮。
“把这疯女人给我扔出去！”陈凯脸色一沉，冷声命令。
又是那两个保安，动作迅速地拦住林微云。
根本不给她靠近的机会。
林微云拼命挣扎，拳打脚踢，却哪里是两个受过训练的壮汉的对手。
一个保安抓住她的胳膊，一个抓住她的腿。
像刚才对待妮妮一样，轻而易举地将她提溜了起来。
“放开我！陈凯！你这个畜生！白绫！你这个贱人！你们不得好死！”
林微云的怒骂声在喧闹的婚礼现场显得格外刺耳，却无法阻止她被像垃圾一样抬出酒店大门，狠狠地扔在了冰冷的台阶上。
酒店旋转门倒映出她狼狈的身影。
就在这时，一排黑色豪车缓缓驶来，停在酒店门口。
车门打开，走下一个个大佬模样的人物。
身后跟着的随从，手里心翼翼地捧着各种包装精美的礼海
酒店门口负责接待登记的司仪，扯着嗓子高声叫喊：
“山河城梅老板贺礼！唐代灰陶加彩仕女俑一对！”
“龙城四少贺礼！潘岳《悼亡诗》真迹四卷！”
“津城地产许老板贺礼！宋代白瓷观音超度净瓶一件！”
“魔都海运李老板贺礼！明代和田白玉棺材一副！”
……
名贵古董，稀世珍品，一件接一件。
上午刚刚发生过的场景，再次出现，不过贺礼有点荒唐。
林微云瘫坐在冰冷的台阶上，看着这刺眼的一幕。
心，一点点沉入冰窖。
她没有力气再哭了。
巨大的悲哀和愤怒交织，最终化为一股冰冷的决心。
她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服。
眼神不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充满了决绝和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
她拿出手机，没有打给母亲，怕她担心。
只是对着空气，或者，对着那无处不在的风，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道：
“姐，你看到了吗？”
“陈凯，白绫……这对狗男女！”
“你绝不可能是自杀！他们一定有问题！”
“我不会就这么算了！我发誓，我一定要查清楚真相！为你报仇！保护好妮妮！”
“妈那边，我会想办法……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酒店内。
婚礼的喧嚣还在继续。
司仪在台上着祝福词。
陈凯和白绫并肩而立，接受着众饶瞩目。
白绫脸上那刺目的红，妮妮脸上那可笑的面具，宾客们虚伪的笑脸，震耳欲聋的音乐……
这一切强烈的刺激，如同无数根尖针，狠狠扎进林微雨（风）的意识深处。
她的意识剧烈波动，几乎要溃散。
就在这时，一阵比之前更强烈的旋风猛地刮过礼台！
吹得红色的地毯翻卷，吹得香槟塔摇摇欲坠，吹得白绫的婚纱乱舞。
在这阵突如其来的强风中，林微雨混乱的意识里，猛地闪过一些破碎却无比清晰的画面——
冰冷、带着雨水的金属栏杆。
台上，那张扭曲、冰冷又挂满雨水的笑脸。
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抵在……妮妮的脖子上？！
那冰冷的栏杆，那无尽的黑渊......还有那雨。
然后是身体失重下坠的瞬间。
耳边呼啸的风声。
无边无际的冰冷和绝望。
不是自杀！
不是意外！
这个认知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林微雨混沌的意识。
曾经对陈凯残存的最后一丝幻想和信任，彻底崩塌、粉碎！
巨大的震惊、刻骨的背叛、撕心裂肺的痛苦，以及对女儿安危的极致担忧……
所有的情绪瞬间凝聚、发酵，最终化为一股冰冷彻骨、几乎要将她自身都冻结的恨意！
风，停了。
但空气似乎变得更加阴冷、锐利。
林微雨（风）的存在，似乎因为这极致的恨意，变得更加“凝实”了一些。
她不再仅仅是痛苦和迷茫。
一个强烈的念头，如同黑色的种子，在她破碎的意识深处，开始疯狂地生根发芽——
揭露真相！
复仇！
让陈凯和白绫血债血偿！
保护妮妮！一定要保护好她的妮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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