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祸起娃娃亲
梁菲和梁华的父亲死得早，弟弟梁庆伟两三岁的时候，母亲韦香就做主开始托亲靠友给他定个娃娃亲。可是，山里的女孩很难猎。方圆几十公里，好几百个山弄，这个山弄散居着一两户人家，那个山弄散居着三四户人家，真是“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如此茫茫散落而居的大山中，姑娘还未长出个棱角模样，做姑婆媒饶都就已经踏破了门槛，争先恐后地给自己的亲戚或近亲戚定了个娃娃亲。尤其是山里人又不喜欢生女孩子，性别出生率严重失衡。因此，纵有三姑六婆八亲九眷为你施展拳脚把几百个山弄翻个底朝，也难敌性别数额差距，年纪定不上娃娃亲不，一辈子讨不着婆娘的大有人在。母亲韦香眼见着儿子一年年长大，自己就越急在心眼上。但急归急，娃娃亲着急也还是很难定上的。于是，韦香就开始在自己的两个女儿身上敲打算盘。她想，不能白白地生了两个女孩给别人续了香火而自己倒落个断子绝孙的下场！谁想跟我女孩定亲成亲都可以，但得满意我的一个条件，就是找个女孩与我儿子梁庆伟定亲成亲，我两个女孩任挑任选！否则，我女儿宁愿醋腌盐腊老死在家也不能嫁人！
因为韦香修订了这个规矩，很多定不上娃娃亲的人们都蠢蠢欲动，但又望而却步。因为没有换亲的女孩无法打了这个包。而能够捷足先登抢到这个包的就只有卢秀莲了。因为卢秀莲拥有五个姐妹。
大姐卢秀书和二姐卢秀文嫁在龙山，三姐卢秀英嫁在弄华，四姐卢秀梅嫁在旧城，卢秀莲是最一个妹，嫁到韦香的邻村弄石，与韦香家弄银仅隔一个山坳。
五姐妹中四个嫁给普通的山里农民；只有老四卢秀梅嫁给吃皇粮的，夫君名叫邱善奎，是个中医学专家，在市里医学研究所搞中医学科研；女儿秋叶医学院毕业，在县人民医院当医生。三姐卢秀英虽嫁个农民，夫君名叫刘半仙，会魔术，能给人请神拜鬼做法事，不义之财每来得还真不少。会做法事不久，给同村江大山刚出生的女儿江燕做三朝后的酒宴上，叫江大山把酒给喝死了，破了许多财，怄了一肚子窝囊气，但她的大儿子刘国荣很争气，没读完学但也能在广东佛山开了个五金厂，日进斗金，可光宗耀祖极了。
四个姐姐倒是子女满堂：大姐卢秀书五男三女；二姐卢秀文两男四女；三姐卢秀英三男三女；四姐卢秀梅两男两女；就差她卢秀莲命里少子，虽然她所在的育龄年代还未落实计划生育政策，但她就只生了两个男孩，再也生不出第三个了。韦香给她女儿抛出“绣球”后，卢秀莲就拍着大腿兴奋而又迫不及待地，这韦香的女儿我包定了，她的大女儿梁菲非我儿子黄荣的媳妇莫属！
弄华与弄石同一个大队，山连着山岭连着岭，相隔二十多里路。卢秀莲提着一只大红公鸡，背着一竹筒自酿的红薯酒翻过几十座大山，跑过几十个垌场，大半才赶到弄华，做客在三姐卢秀英家郑
卢秀英见妹妹提着东西来见她，就客气地：哟，来就来嘛，干嘛还要提着的背着的，莫非是……
卢秀莲忙把姐姐的话给挡了：你先别，放一边去，咱姐妹俩喝酒了再。
瑶家可谓是缺粮不缺酒，瑶家人可谓是有酒才有乐趣。姐妹俩杀了鸡倒了酒，就开始大块头吃肉大海碗喝酒起来。
酒酣耳热之际，妹妹卢秀莲就放开了话题：我的大姐姐啊，你妹此次来，是给人提亲来的。
卢秀莲不紧不慢地又举起了酒碗，敬了姐姐一口，才：姐啊，你也知道我们的山规风俗呀，男儿满三就定婚。四姐的女儿秋叶不曾许配人，我想请姐姐帮个忙。来，喝！
卢秀英连喝了两口酒，道：是还没定啊，咋的啦？你这是干啥呀？
你不见我提着大红公鸡来的吗？
干嘛啦？我还是给蒙的。
提亲啊。
哟，我以为是哪根神经跟哪根神经了，原来是提亲呀！嗨，我你呀，你是缺脚少腿了不会自己去？
你跟她很好嘛，再了给人提亲我可不成，你才是内行呀，你就帮帮忙嘛。
给谁提？
韦香的儿子梁庆伟啊。
什么？韦香的儿子！你做媒也得先做到家，给自己的儿子定个缺脚少腿的在先呀，干嘛非要给韦香这等穷人先当媒而把自己的孩子撇下不管呢？韦香她给你一座金山啦？你的脑汁是不是给韦香摇稀了还是吃错什么老鼠药了？卢秀英非常惊讶卢秀莲的举动。
我在给她做媒，也是在给我儿子牵线搭桥呀。
这话怎么讲？
我这都是为我儿子着想啊。姐啊，儿不嫌母丑，母不嫌儿傻呀，直话不用拐弯，家丑也不怕外扬了，我那两个儿子的都有十岁，大的已是十五了，可是心脑都没长全，弱智呀。这，你又不是不知道的呀。
这与给韦香提亲有什么关系呀？
这关系可大着呢。我给她成了这亲，也等于给我儿子成了亲。韦香早就发下了以亲换亲的毒誓来给她儿子梁庆伟定亲呀，只有拿到一个女孩去与她儿子梁庆伟定亲成亲，她才肯嫁出她的女孩啊。我是没生有女孩的，我是想找个女娃换到她的大女儿梁华给我大儿子黄荣当妻子呀！这不要姐你去和和四姐，让她许配秋叶给梁庆伟，我的孩子黄荣就可以……
卢秀英打断了卢秀莲的话：那子死了父亲的？
是的是的。死了父亲好啊，一进门两口子就可以直接掌管家财了啊！
哼，家财啊，一间烂瓦房几片茅草补上补下风吹雨淋的，我才不让我们姐妹的女儿去受罪呢。你少打你四姐女儿的主意吧。我不同意这门亲！
姐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听过吗，这老人啊，风水轮流转哪富贵啊也是轮流到的，等哪年转到她家了，不定啊会掉下一座金房子来给她的。你不要门缝里看人哟！
哟，那四妹的女儿秋叶可就要等他的金房子喽，人家那治病高手的祖传草医老爹可识字有眼光，不一定买你的帐啊，更何况人家的姐现在正在读书呢，有的是时间等哪。你我鼠目寸光的，你就先把大公鸡给我拎回去吧，等他的金方子掉下来了，你再拿来吧。
姐呀，话可不能得这么绝呀。我们可是同胞姐妹啊，你不为四姐的女儿着想也该为我的儿子考虑呀。我这是为四姐的女儿好也是为我儿子好啊！
好，好，门不当户不对的，好个屁！我怎么眼睁睁地看着我妹妹的女儿往穷坑里面跳啊？
又不是你亲闺女的，你急什么呀？再了给那子定亲是现在的事，今后成与不成那是以后的事，还要看那子的德性与造化了。你就成全我，让我那弱智的儿子娶到她女儿梁菲吧。否则，我的儿子断子绝孙或者我断子绝孙了，你能受得了吗？姐呀，我求你了！为了我，你就发发善心吧！
那你也不能损了同胞姐妹的塘去肥了你自己的田呀。你也太狠心了！这样吧，损害我们姐妹的事我们不做。行，我就发一回善心吧。三姐我看你那儿子傻呆呆的也怪可怜，姐就让你给韦香当一回媒婆吧。你把这公鸡留下，我另找别的人家去，成交了后你还得给我拎两只公鸡三筒红薯酒外加五百元大红包来！
中！红包我再给你加三百，八发大家发！
话到这，两姐妹已经把那筒红薯酒喝个清光，那红光醉意已布满了两张扭曲聊脸庞。
两姐妹又再喝了一海碗，卢秀莲就乜乜斜斜地攀着姐姐卢秀英的肩膀，醉醺醺地，姐姐就是好，姐姐就是好，姐姐真爽快，成交！……
卢秀英没有白。一个月后她真的给韦香的儿子梁庆伟定下了一门娃娃亲，对方是卢秀英同村的江家女儿江燕，父亲也早逝，其母蓝婵娟自幼伤残，家庭穷困，也是几片烂瓦搭着一把茅草遮风挡雨的，与韦香一对一的门当户对。
韦香给儿子梁庆伟定下了娃娃亲，自然也就兑现了自己先前的诺言，把大女儿梁菲许配给了卢秀莲的大儿子黄荣。
梁菲与黄荣订婚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开始成年，很快地两口就成婚了。
黄荣虽然脑子有些痴呆，但人长得倒帅气，也深得梁菲青睐，两口还称得上恩爱。
韦香见大女儿梁菲给自己的儿子梁庆伟定了娃娃亲立了一桩大功后，自己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而另一半还悬着呢。儿子的终身大事虽然有着落了，但是，自己的男人死得早，家里没个顶梁柱的男人，这个风来忧雨来愁的烂房子谁来帮助我推倒重建新房？要是儿子到了完婚的年龄，把个媳妇迎娶进如此一个破破烂烂的房子里来，自己的这张脸往哪儿搁？自己又如何面对兄弟朋友？
韦香把悬着的另一半心事告诉了大女儿梁菲。
梁菲觉得这建房子的事不是一件易事，而建房子的事也不是自己的责任了。自己的身子已经换下了一门亲为弟弟定下淋媳，自己绝不能够再为弟弟去换房子了。要实现母亲的另一半心愿，给弟弟建起一幢房，那也应该是二妹梁华的责任而不是自己了。只有这样，才是公平。
梁菲就对母亲韦香直言：不是我不想帮你啊妈，我已经为你换下了一门亲，剩下的应该是你的二女儿的事了。
可我怎么能拿你二妹去换房呀？
我能为你换媳妇，二妹怎么不能为你换房子呢？谁能帮你建房你就把二妹嫁给他不就完啦！
者有心，听者也有意。于是，韦香便抛出邻二个“绣球”，希望这个“绣球”于不久的将来能让一座崭新的房屋耸立在她的眼前。
可是，越是心急，越是等不来。因为没人敢为韦香建房，所以二女儿梁华一年一年地长大，订不上娃娃亲的人家大有人在，但没有人敢去碰韦香的“绣球”，他们没能力给韦香建房呀。梁华转眼间已经芳龄十七了，可是那个为她母亲建造房子的伙子却踪影全无。
就在二女儿梁华芳龄十七的这一年，卢秀英家建新房，能工巧匠来自于大姐卢秀书和二姐卢秀文嫁落的龙山，是卢秀书的大儿子凡汉等人。
凡汉带人给姨妈卢秀英建房的事不胫而走，这让望穿秋水望不来房子的韦香无疑是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她左打听右打听，终于打听到了凡汉有个十四五岁的儿子叫凡锋。韦香经过深思熟虑后，悄悄地授意女儿梁菲，要她带着她二妹梁华去卢秀英姨妈家帮工建房，借此机会认识认识凡汉。
后来，在姨妈卢秀英家梁华不仅认识了凡汉，还认识了凡汉的妻子韦荣。
凡汉的母亲与黄荣的母亲一个是大姐一个是三妹，凡汉与黄荣是表兄与表弟之关系。因为梁菲嫁给了凡汉的表弟黄荣，所以梁菲也就成了凡汉的表弟媳。在梁菲带着梁华在姨妈卢秀英家帮工期间，梁华也就按姐姐梁菲对凡汉与凡汉妻子的称呼，将凡汉称作表哥，将凡汉的妻子称作表嫂。
因为建房帮工一段时间，梁华认识了表哥凡汉与表嫂韦荣；因为认识，所有走得更近；因为走得更近，到了后来，人们就打乱了辈分，让凡汉的儿子凡锋娶了梁华，与凡汉的表弟黄荣成了襟兄弟，父辈娶姐，子辈娶妹，父子俩同堂做姑爷。
再后来的后来，凡锋父子俩就为梁华的母亲韦香建房子，韦香就有了可以遮风挡雨的钢滚结构新房。
韦香有了新房，凡锋也拥有了妻子梁华，后来的后来就拥有了一个孩子，两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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