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勇跟着陈淑娜、于建学逐一走访了兰磊确定的几家皮衣加工厂，检查了加工进度，了解了发货日期。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厂里面要留饭，于建学坚决不吃，拉着陈淑娜就走。
于建学开车拉着一直没有吃饭的陈淑娜和贾勇往北京走。
陈淑娜胖，还不能挨饿。她抱怨道：“一会儿找一个您认为干净的地方，咱们吃个饭行吗？”
于建学：“等到了北京地界再。”
陈淑娜：“人家厂子请你吃饭你什么不吃，非得饿着肚子硬扛着。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于建学：“你们知道这个地方加工的皮夹克为什么便宜吗？皮革加工厂根本没有污水处理设备，烧皮子用的化学制剂都是剧毒，有毒废液没有经过处理就排放出去了。饮用水都被污染了。周围有的村子里整村的让癌症。咱们还是心点儿好。”
于建学跟陈淑娜抱怨道：“我是为了您的健康着想啊，您还不领我的情！？”
陈淑娜叹了口气：“现在的人啊，为了挣钱，良心都坏了。也不怕遭报应。那些开污染厂子的人，怎么就不想想，要是自己的老人、孩子喝了被污染的水，得了病，得多难受，该怎么办？”
于建学：“那些人早就把自己的老人、孩子送到别的地方去了。他们自己在这里也不喝本地的水，他们喝的都是从外地买的桶装水。”
陈淑娜：“这地方的普通老百姓哪儿喝得起桶装水啊？！”
于建学：“普通老百姓就是明知道水不干净，被污染了，也得喝啊。”
陈淑娜：“是啊。这不是别的东西。要是别的东西，不用也就不用了，可这是饮用水啊！人一时一刻都离不开的东西。”
于建学：“也别人家。从某种意义上讲，咱们还不是帮凶吗？”
陈淑娜沉默了一下：“不能这么。咱们是企业。虽然咱们也是国家的企业，但咱们不是政府，咱们没有执法权。”
于建学：“可你买了污染企业生产的产品。”
陈淑娜辩解：“我不能确认我买的产品是污染企业生产的。产品是不是污染企业生产的，应该由地方政府确认。”
于建学：“地方政府盯着Gdp，盯着就业，盯着税收，对污染排放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于建学想了想，追问陈淑娜：“就是地方政府确认这个产品是污染企业生产的，你买不买？”
陈淑娜有些含糊地：“不买。”
于建学：“你不买，别人买。别人买了，把你的生意抢了。你怎么办？”
陈淑娜无可奈何地摇着头，苦笑着：“看来啊，还是得向现实低头！”
于建学：“就是。你也别埋怨地方政府。就是地方政府认定这个产品是污染企业生产的，照样有人买，便宜呀。”
陈淑娜问：“那你，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还能解决吗？有能解决的那一吗？”
于建学：“自古道，‘圣人出，黄河清’。能把污染这件事解决的人，就是圣人。”
进了北京地界儿，于建学在一个看着比较干净的饭馆门前停了车，三个人下车吃饭。
陈淑娜：“这可好，午饭改晚饭了。”
于建学：“没办法啊，咱这车不行，开不快。这要是原来那辆大奔，咱们早到北京了。”
陈淑娜：“行，我听出来了。别急，等挣了钱尽快给你换一辆好车。”
于建学：“实话，开了这么多年的车，还真没开过这么次的车。”
陈淑娜笑着向贾勇炫耀道：“想当年，北京市面上最好的车，你于师父都开过。”
于建学看着将信将疑的贾勇解释：“我原来在外运展览公司工作，帮着外国汽车公司办展览，我们从机场接车往展览中心送车布展，那可不是开着北京市面上最好的车嘛。等红灯的时候，旁边车道的司机都问我们，哥们儿，你们开的是什么车啊，哪儿买的，怎么没见过有人开啊。那叫一个风光。”
贾勇：“那您开车水平肯定特别高，什么新车都得会开，还不能给人家剐蹭了。”
这话到于建学心坎上了，于建学故作谦虚地：“那肯定不能给人家剐蹭了。那车咱们可真赔不起。补个漆的钱就够买咱们这辆车的了。”
吃着饭，于建学又跟陈淑娜：“你厂子里把大奔要回去，是不是老板的意思。”
陈淑娜哼了一声：“没准。当初就不应该把车落在厂子名下。真让人寒心啊。那个厂子还是我带进圈子的呢。王晗那个厂子的老板心术不正，我还不相信。后来我把他引荐给了老板，自从跟老板搭上线，我话就不好使了。还得佩服王晗看人准。你看跟他干的康乐，人家就没有因为我跟老板闹掰了，贴到老板那边去。”
于建学：“我觉得王晗的对，你和老板之间还是有误会，开了就完了，不定还能把车要回来。”
陈淑娜：“你想都别想，跟那种人不能再过事了。”
于建学：“当时买车可不是厂子里出的钱，是你怕惹事用厂子的名义买的车。”
陈淑娜：“不想它了，不就是一辆车嘛，我吃的明亏暗亏多了，不在乎这一辆车。”
从辛集回来以后，于建学又带着贾勇去雅宝路发货站熟悉发货流程。在雅宝路一带有很多俄罗斯人，他们常年在中国生活，采购俄罗斯不生产的轻工业品，然后通过俄罗斯航空公司发往俄罗斯的各大城剩从辛集发来的皮夹克，就是在这里打包的。打包的时候，先核对好规格，点清数量，交给打包站的工人。为了防止货物在打包站被偷盗或者被掉包，货主必须全程派人监督。
打包站的工人也很有意思，白业主人在的时候找各种理由不干活儿，非耗到晚上掌灯时分才开始打包。有的外贸公司的人耗不过，明知道有人会做手脚也奈何不了。只能听之任之，自认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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