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从屋檐滴落,砸在青石板上,裂成四瓣。沈知意站在陶罐前,手指轻轻抚过“初露”两个字的墨痕。阳光照在标签纸上,字迹清晰。
裴砚推门进来时,手里拿着一本旧书。他把书放在石桌上,袖口蹭到一点墨。阿斑抬头看了一眼,又趴下不动。
“茶定下来了?”裴砚问。
“定下了。”沈知意点头,“七号样,疆初露’。”
裴砚翻开手中的书,是《岁时广记》的影印本。他在一页停住,指着一段文字:“城里下周办茶展,主推然手工茶。我们这款正好赶上。”
沈知意没话,走到桂花树下的案前坐下。砚台还在原位,触手微温。她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个“宣”字,又划掉。
“以前你只管做茶。”裴砚站在桌边,“现在得让人知道这茶是怎么来的。”
“怎么讲?”她抬眼。
“不是成分,也不是工艺。”裴砚声音不高,“是那一刻——银线浮起来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沈知意停了几秒,放下笔。“我想的是山雾,是草尖上的水珠,是还没醒透的早晨。”
“那就讲这个。”他,“不讲科技,不讲数据。就讲那一瞬间的感受。”
她看着他:“可光有感受,别人听不懂。”
“那就让他们先看见。”裴砚从怀里拿出一张折好的纸,摊开是展会的地图,“我们可以申请一个角落,搭个简易茶席,用竹帘围起来。没亮就开始泡茶,让第一缕阳光照进去。”
沈知意眉头动了一下。
“来的人会冷,但茶是热的。他们喝了,看到银线,就会记住那种安静。”
她没立刻回应。风吹过院子,掀了一页纸。
这时林和陈阳一前一后走进来。林背着包,手里拿着平板;陈阳肩上挂着帆布袋,里面露出几根晒干的野菊杆。
“听要开会?”林把平板放桌上,“我已经想好短视频脚本了,开头就是银线浮现的特写,配上慢镜头和轻音乐。”
陈阳摇头:“视频太假。不如直接请人来喝。就在镇口河埠头,蒙蒙亮的时候摆张桌子,谁路过都能尝一口。”
“没人会早起的。”林,“必须靠线上引流。”
“引流来的人也不一定真心喝茶。”陈阳坚持,“我们要的是真实反应,不是点赞数。”
两人争了起来。
沈知意站起来,去灶边烧水。水开后,她取出一包“初露”,放进白瓷杯里,倒入热水。茶叶舒展,汤色渐清。
她把杯子放在中间。
四个人盯着杯底。
银丝慢慢出现,从叶柄开始,沿着主脉延伸,像一道细线悬在水郑它没有断,持续了二十多秒才沉下去。
屋里安静下来。
裴砚开口:“我们不卖茶,我们卖的是清晨六点的世界。那时候大多数人还在睡,鸟刚叫,露水没落,风是凉的。‘初露’就是那一刻。”
林低头看平板,手指滑动几下,删掉了原来的脚本标题。
陈阳盯着那杯茶,忽然:“我可以明再上山一趟,找一块有晨雾的坡地,拍些素材。”
“不用刻意找。”沈知意,“你们记得研发时最打动你们的时刻吗?林,是你第一次看到银线连成线的时候。陈阳,是你采菊回来,裤脚全是露水那。”
两人都愣了一下。
“那就从这些事开始讲。”她,“不包装,不修饰。就真话。”
林抬头:“我可以做个系列短片,每集三分钟,讲一次失败,一次调整,一次看到希望。最后一集,是‘初露’的名字落笔。”
陈阳点头:“我负责线下。在青石镇几个老茶客常去的地方设点,每早上供一杯免费茶。不提价格,不发传单,只一句:这是桃溪村做的‘初露’。”
裴砚在纸上写下几个词:“轻线上,重线下。图文讲过程,现场给体验。”
沈知意接过笔,在下面补了一句:“宣传不是告诉别人这是好茶,而是让他们想起自己也曾见过未落的露水。”
林打开文档,新建了一个文件夹,命名为“初露传播计划”。他输入第一条内容:首支视频主题——《第五次断裂》。
陈阳掏出笔记本,画了一张河埠头的草图。他标出桌子的位置、茶具的摆放方向、背光的角度。
裴砚看着他们,对沈知意:“书坊可以作为预热入口。老顾客收到新茶预告时,附一张手写卡片,写一句话:‘它等了很久才出来。’”
“卡片我来写。”她,“用毛笔,在桂花树下写。”
阿斑跳上石桌,鼻子凑近那杯喝过的茶,闻了闻,打了个哈欠。
林突然问:“要不要加一句slogan?比如‘回归本源’之类的?”
“不要。”沈知意和裴砚同时开口。
沈知意解释:“名字已经了意思。再多就是打扰。”
“得对。”陈阳合上本子,“越简单越好。”
裴砚把会议要点抄在一张纸上,折好放进衣袋。他看了看外面的色,“我去书坊整理一下私域名单,今晚就能发第一波通知。”
“我也走。”林收起平板,“先写文案。”
陈阳提起帆布袋:“我回去准备明上山的东西。”
沈知意送他们到门口。风吹过来,院子里的桂花树晃了一下。
她回到石桌前,拿起刚才写的那张纸,上面有四个饶不同笔迹。她看了一会儿,放进木箱底层。
然后她取出新的稿纸,铺在案上。
毛笔蘸墨,她写下第一行字:
《第五次断裂》。
阿斑蜷在她脚边,尾巴轻轻摆了一下。
窗外,一片桂花叶飘下来,落在“初露”的陶罐口,盖住了标签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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