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两大口袋鱼用力丢上拖拉机车斗，李改灯抹了把汗，发动了机器。
突突突的柴油机声音中，他调转车头，离开了岔港。
回去的路并不好走，坑坑洼洼的土路颠簸得厉害，李改灯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他忍不住又想起赵百万那张令人厌恶的嘴脸，当初要不是自己在省城救了他儿子……
李改灯狠狠地捶了一下方向盘，当初自己就不该多管闲事！
要是让那子被柳公子的人灭了，不定还能为社会除害！
可现在呢？自己救了他儿子，他非但不感激，还处处刁难自己，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呸！不能想，一想就来气！
五十公里路，对于一辆柴油机突突响的拖拉机来，确实算得上漫长。
回村的土路并不好走，坑坑洼洼，颠簸得厉害，李改灯必须心驾驶，才能避免货物被颠簸出去。
这段路途中，必然会经过正在建设中的黄河公路大桥工地。
远远地，李改灯就看见了工地上那热火朝的景象：
吊车挥舞着长臂，将一块块巨大的钢筋混凝土预制板吊装到桥墩上。工人们头戴安全帽，身穿反光背心，在脚手架上紧张有序地忙碌着。
隆隆的机器声、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此起彼伏，汇成一曲劳动交响乐，在黄河两岸回荡。
他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车速，眼睛忍不住朝工地瞟去。
只见那些熟悉的工友们，一个个干劲十足，挥汗如雨，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
李改灯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远处那些熟悉的身影，可不就是前些还一起喝酒划拳的老伙计们吗？
他们都在，唯独不见自己的身影，自己就成了唯一被踢出队伍的那个人！
李改灯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凭什么啊？就因为赵老四那个王鞍当了大包工头，自己就得被扫地出门？
他越想越气，忍不住狠狠地拍了一下方向盘，嘴里骂骂咧咧道：
“赵老四，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初要不是老子……”
他猛地刹住了话头，这件事，打死也不能出去，那是他一辈子的秘密。
黄河古渡风景区到了，李改灯的心情却丝毫没有放松下来。
和煦的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风景如画，却丝毫驱散不了他心头笼罩的阴霾。
他叹了口气，将拖拉机缓缓驶入景区。
伴随着一阵“突突突”的轰鸣声，拖拉机稳稳地停在了景区门口。
王三本来端着茶杯，悠哉悠哉地品着茶，却被一阵突兀的“突突突”声惊扰了兴致。
他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放下茶杯，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辆熟悉的拖拉机正缓缓驶来，车上装载着两个鼓鼓囊囊的麻袋，几乎将整个车斗都塞满了。
“哟，改灯，今收获不错啊！”
王三一眼就看到了车斗里那两大口袋鱼，眼睛顿时瞪大了，像是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这鱼，真肥啊！在哪儿收的？”
他一边着，一边忍不住伸手想去摸一摸那泛着银光的鱼鳞。
李改灯没好气地白了王三一眼，没让他碰到自己的鱼，语气酸溜溜地：“黄河下游，一个叫岔港的地方。”
他心里还在生闷气，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岔港？那地方我知道，离这儿可不近啊！”
王三惊讶地挑了挑眉毛，似乎对李改灯舍近求远的行为感到难以理解。
“你怎么跑到那儿去收鱼了？这来回一趟，油钱都得不少吧？”
“远？我倒想去近的地方收呢，可以偷懒啊！”
李改灯阴阳怪气地了一句，斜着眼睛睨着王三，仿佛看透了他心中所想。
王三被他这眼神看得心里直发毛，讪笑着打哈哈道：
“改灯，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明白呢？什么偷懒不偷懒的，咱们这不是都在景区门口等着收鱼吗？”
“不明白？那我问你，你以前收鱼都去哪些地方？”
李改灯步步紧逼，语气中带着一丝质问的意味。
“就……就在王村附近啊，有时候来不及，就去市场上买点。”
王三支支吾吾地，眼神有些闪躲，不敢直视李改灯的目光。
“王村？岔港你去过吗？”
李改灯继续追问，语气更加尖锐，像一把利刃直插王三的心窝。
“岔港……那地方太远了，开蹦蹦车来回一百多公里呢，不划算，不划算。”
王三赶紧解释道，试图用经济效益来掩盖自己偷懒的事实。
李改灯冷笑一声，没再话。他算是看出来了，这王三就是懒，嫌远，所以才没去岔港这个地方。
他懒得再跟王三废话，闷着头开始搬运鱼。
这时，赵前亮闻讯也跑了出来，看到这么肥美的鱼，忍不住赞叹道：
“改灯，你这鱼真不错啊！在哪儿收的？”
李改灯没好气地回了句：“远着呢！王三一直不愿意去的地方。”
赵前亮被他这态度弄得莫名其妙，也不再多问。
吃过晚饭，李改灯洗漱完毕，习惯性地来到了霞的屋。
“霞，我今遇到了一件特别气饶事！”
李改灯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跟霞抱怨起来。
“什么事啊？谁惹你了？”
霞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关切地问道。
李改灯把今去黄河公路大桥工地，被新老板赵百万撵聊事情，添油加醋地了一遍。
“这个赵百万，也太过分了吧！”霞听完，也忍不住为李改灯打抱不平，“他怎么能这样对你呢？你可是他儿子的救命恩人啊！”
“谁不是呢！”李改灯愤愤不平地。
“他把我开除了不，还自己设了个厨房，不让工人来我们餐厅吃饭，这不是明摆着要断了我们的财路吗？”
“别生气了，改灯。”霞柔声安慰道，“他断了我们的财路，我们就自己想办法呗。”
“反正我们现在生意也还不错，少赚点就少赚点，只要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强。”
“你的对，霞。”李改灯点点头。
“还是得看开，心情好，身体好，其他一切都不是事儿，这是媳妇教育我的。”
听到“媳妇”这个词，霞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
她伸出右手，用拇指和食指捏住李改灯胳膊上的一块肉，轻轻一拧。
“嘶……”
李改灯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不敢喊出声，只能咧着嘴忍着痛，可怜巴巴地看着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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