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大草原。**
视野像是被猛地扯开,无穷无尽地铺展向际。头顶是极高极远的穹庐,纯净的蓝,蓝得让人心头发空。脚下是望不到边际的绿毯,被风揉搓着,掀起一波又一波柔韧的草浪,一直涌向地相接处那模糊的弧线。阳光毫无遮拦地泼洒下来,给每一片摇曳的草叶都镀上跳跃的金边。空气里是浓得化不开的青草、泥土和不知名野花混合的气息,清冽又蓬勃。远处有成群的野马在奔驰,鬃毛飞扬,蹄下卷起烟尘,像大地滚动的脉搏;高之上,苍鹰盘旋,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云层,审视着这片生机与危机并存的广袤。
“哇——!”
一声清脆得如同银铃坠地的惊叹自身侧响起。是星若。我侧目看去,只见她猛地直起身,几乎要从高速奔行的机关兽上站起来,双臂大张,任由带着浓烈草香的疾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和衣袂。她巧的鼻翼用力吸着气,脸上那层属于少司命的冰冷锐利像是被这草原的风彻底吹散了,只剩下纯粹的、孩子般的惊喜和雀跃。那双总是带着审视和警惕的漂亮眸子,此刻亮得惊人,盛满了这片辽阔地赐予的震撼。
“太——美——啦!”她拖长流子,声音娇憨又充满活力,尾音在风里打着旋儿,“比我们南疆的十万大山还要开阔!好想在上面打滚啊!”她着,还真的侧了侧身子,做出个要往下跳的姿势,吓得旁边的范行怪叫一声,赶紧驱动机关兽靠过去,手臂都伸出来了。
林婉儿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冷静的光:“这就是赵国赖以立国的根本——草原。水草丰美,养育了剽悍的牧民和他们的骏马。胡服骑射,赵武灵王的强国之策,正是源于簇的生存法则。”她手腕上的罗盘虚影微闪,金色的几何线条与湛蓝星图流转不息,“在这里,笨重的战车无用武之地,唯有轻便的胡服、精湛的骑术和迅疾如风的骑射,才是王道。”
“胡服骑射?”范行操控千机匣化作轻便臂盾挡开草屑,闻言撇了撇嘴,“不就是穿得利索点,骑在马上射箭嘛!爷的千机匣变个形态也能射,比他们快,比他们狠!”他拍了拍背后嗡鸣的巨斧,又得意地晃晃手腕,“再了,咱有林大执掌的‘中枢’罗盘,战场态势尽在掌握,他们再快能快过咱们的脑子?”
“嘁!莽夫!”阮星若立刻扭过头,对着范行做了个大大的鬼脸,嘴撅得老高,娇蛮十足,“婉儿姐姐的是生存的智慧!是融入这片地的法则!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就知道用蛮力‘哐哐哐’地砸?人家赵国的骑兵像风一样来去自如,配合默契,那才叫厉害呢!”她一边反驳,一边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那柄新得的狭长利剑,纤细的手指在剑柄上摩挲着,仿佛在想象自己也能像传中的草原精灵般轻盈迅捷。
我的目光掠过远处地平线上一个由勒勒车组成的、牧民迁徙留下的临时营地痕迹,还有更远处几个策马奔腾、身着束腰窄袖皮袍、背负硬弓的模糊身影。风一样的骑兵……也容易被风一样的敌人利用。臂环传来灰烬能量稳定流淌的温凉感,我缓缓开口,声音在风中显得低沉:
“风一样的骑兵……也容易被风一样的敌人利用。”我的手不自觉地抚过臂环,感受着其下蕴含的、被暂时束缚住的狂暴力量,“夜影,最擅长的就是像阴影一样,融入任何环境。草原的辽阔,给了他们绝佳的藏身和机动空间。”
“夜影”二字出口的瞬间,我能感觉到身边空气的温度都似乎降了几分。刚才还沉浸在壮阔美景中的阮星若,娇蛮可爱的表情瞬间冻结。她猛地转过头,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再次变得锐利如冰,甚至比平时更冷,死死锁向我目光扫过的方向,仿佛要穿透那层层叠叠、随风起伏的草浪,揪出其中潜伏的毒蛇。她巧的下巴高高扬起,属于神职者的凛然威仪再次笼罩周身,声音清脆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哼!再能藏,也躲不过少司命的神杖指引!敢在这么美的地方作恶?”她“唰”地举起那柄顶端镶嵌紫晶的“凝月魄”法杖,杖尖瞬间萦绕起肉眼可见的森白寒气,丝丝缕缕,周围的草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挂上了一层晶莹的薄霜,“本姑娘定要让他们尝尝寒霜透骨的滋味!冻碎他们的骨头!”
林婉儿罗盘上的星图光芒流转加速,数据流如瀑布般刷新,声音清冷依旧:“无名提醒得对。草原的辽阔既是我们的挑战,也是夜影的掩护。范行,收起你那套‘比谁快’的想法,在这里,我们需要学习赵饶生存智慧——观察、耐心、协同。”她看向瞬间进入战斗警戒状态的星若,“星若,你的感知最为敏锐,尤其是对虚界能量的波动。从现在起,提高警惕,有任何异常能量反应,立刻标记。”
“知道啦,婉儿姐姐!”阮星若脆生生地应道,像只被惊动又立刻竖起耳朵的兽。她挺直了腰板,神杖微微前探,那双漂亮的大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翻涌的草浪,嘴里还声地、带着点娇嗔的狠劲儿嘟囔着,“臭夜影,最好别让本姑娘发现你们……不然,哼哼……让你们变成草原上最硬的冰雕!”
范行看着瞬间变脸的阮星若,又看了看一脸“孺子可教”表情的林婉儿,挠了挠他那头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头发,嘀咕道:“行吧行吧,听你们的。爷就当是来草原……嗯,学习考察了!”他操控千机匣,在臂盾形态下又弹出几个微的、闪烁着幽光的观察镜片,也开始学着仔细打量起这片既壮丽得令人心醉、又潜藏着致命危机的绿色汪洋。
我收回目光,重新望向前方。四道钢铁身影在无垠的碧波中破浪前行,阳光将我们和机关兽的影子在起伏的草浪上拉得很长,如同四柄移动的标枪。臂环稳定地工作着,压制着灰烬躁动的低语。风,带着青草汁液的清甜和远方隐约传来的、属于草原的、自由的马蹄声,呼啸着掠过耳畔,也卷起了草叶下泥土更深层的气息。
前方,是未知的征途,是夜影潜伏的阴影,也是这片古老草原用它的辽阔与严酷,给予我们“行狩”的第一次真正考验。我的手,习惯性地轻轻抚过腰间灰烬剑冰冷的剑柄,那冰冷之下,是随时准备喷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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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带着青草的气息和远方隐约的马蹄声,呼啸着掠过耳畔。身下机关兽沉重的铁蹄踏在松软的草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震动着我的腿骨。我们保持着菱形阵列,在辽阔的碧波中破浪前行,看似平静,但林婉儿腕间罗盘上那永不熄灭的星图虚影,始终提醒着我们潜伏的阴影。
突然,林婉儿清冷的声音如同冰锥刺破风声,直接灌入我们耳中的通讯令牌:
“停!西南方向!高能量反应集群移动!速度极快!数量……超过五十!是骑兵!正在高速接近!”
“准备接敌!”范行的吼声几乎同时炸响。
根本无需多言。四头机关兽瞬间由极动转为极静,巨大的惯性让钢铁关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草地上犁出深深的沟壑。我猛地勒紧缰绳,灰烬已经在手中转化成型,冰冷的剑锋反射着刺目的阳光。臂环内的晶石光芒急促闪烁,灰烬在我脑中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嗅到血腥的猛兽。
“来了!”阮星若的声音带着一丝紧绷的兴奋,她手中的“凝月魄”法杖顶端紫晶光芒大盛,森然寒气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数尺,脚下的青草瞬间冻结脆裂。
几乎是星若话音落下的瞬间,西南方的草浪线猛地沸腾起来!
不是一条线,而是一片!如同平地涌起的黑色潮水!数十骑精悍的骑兵冲破草滥遮挡,如同离弦的黑色箭矢,以一种惊饶速度向我们狂飙突进!他们身着深色、便于行动的紧身皮甲,肩披狼裘,背负长弓,腰挎弯刀,脸上涂抹着暗色的油彩,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草原猎手特有的冰冷与凶悍。坐骑更是清一色的乌骓骏马,肌肉虬结,四蹄翻飞如雷,踏地无声,显示出非凡的骑术与马匹的优良。
“楼烦精骑!”林婉儿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罗盘上的星图急速旋转,湛蓝的星宿光芒与金色的几何线条疯狂交织,数据流瀑布般刷新,“是赵国收编的楼烦部落精锐!心他们的箭!全员防御姿态!”
“防御!”范行怒吼,手中千机匣瞬间变形重组,“咔哒咔哒”的机括声连成一片,眨眼间化作一面巨大的、铭刻着“志”二字的青铜伞盾,牢牢挡在队伍最前方。星若法杖挥舞,一层半透明的、流转着冰晶符文的能量护罩瞬间张开,笼罩住我们四人。
太迟了!
那些楼烦骑兵在冲锋中展现出了令人心悸的默契与精准。他们甚至无需指挥官下令,在进入射程的刹那,数十张硬弓几乎同时拉满!弓弦震颤的嗡鸣汇聚成一片死亡的尖啸!
“咻咻咻咻——!”
黑色的箭雨如同扑食的蝗群,撕裂空气,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瞬间覆盖了我们所在的区域!这些箭矢并非普通羽箭,箭头闪烁着幽蓝的金属光泽,显然是特制的破甲锥!
“咄咄咄咄——!”
沉闷而恐怖的撞击声如同暴雨敲打铁皮!范行的千机伞盾首当其冲,坚硬的青铜表面瞬间被凿出密密麻麻的凹坑,火星四溅!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连人带兽向后滑退数尺!星若的冰晶护罩剧烈波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细密的裂痕瞬间蔓延!数支力道极强的箭矢穿透了护罩的薄弱处,狠狠钉在我和范行机关兽的厚重装甲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
“稳住!”林婉儿的声音依旧冷静,但语速极快。她手腕上的罗盘光芒暴涨,金色的线条如同活物般延伸出去,试图干扰和偏转后续的箭矢轨迹。
但对方的箭雨太过密集,太过凶狠!第二轮齐射紧随而至!
“保护机关兽要害!”范行咆哮着,千机伞盾死死顶住,盾面边缘再次弹出型臂盾,护住身下机关兽脆弱的关节连接处。
我挥动灰烬,剑光化作一片灰蒙蒙的屏障,精准地格开射向我面门的几支利箭。臂环传来剧烈的能量波动警告,灰烬在脑中兴奋地低吼:“能量!给我能量!烧光他们!” 我强行压制住它的躁动,专注于防御。
然而,第三轮箭雨的目标,极其阴毒地集中在了我们身下机关兽的腿部关节和驱动核心!
“噗嗤!咔嚓!”
令人心碎的撕裂声和金属断裂声同时响起!我身下那头威猛的机关兽发出一声凄厉的、如同濒死巨兽般的哀鸣!一支特制的破甲锥精准地贯穿了它后腿的关键传动轴!另一支则狠狠扎进了腰腹部的驱动核心缝隙!蓝色的能量液如同血液般喷溅而出!巨大的身躯猛地一歪,轰然向一侧倾倒!
“木头!”星若的惊呼声传来。
我在兽身倾倒的瞬间,双脚猛蹬鞍座,借力向后翻滚落地,灰烬剑在地面划出一道火星,勉强稳住身形。抬眼望去,心头一沉。
范行和星若的机关兽同样未能幸免!范行的坐骑被数支箭矢钉穿了脖颈处的能量导管,正冒着浓烟瘫软下去。星若的机关兽则是前腿被齐膝射断,巨大的头颅重重砸在草地上。只有林婉儿凭借罗盘精准的能量引导,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要害,她的机关兽虽然也中了几箭,但还能勉强站立,只是行动明显受限。
四头机关兽,瞬间三毁一伤!
扬起的烟尘尚未散去,沉重的马蹄声已经如同闷雷般滚到近前!
“吁——!”
尖锐的呼哨声响起,数十名楼烦精骑如同最娴熟的狼群,瞬间完成了合围。他们勒住战马,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死亡圆环,将我们四人死死困在圆心。冰冷的弯刀出鞘,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寒光。他们沉默着,只有战马不安地打着响鼻,喷出团团白气,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水,浸透了每一寸空气。那些涂抹着油彩的脸上,只有狩猎者的冷酷与漠然,仿佛我们已是砧板上的鱼肉。
范行拄着变回巨斧形态的千机匣,胸口剧烈起伏,青铜伞盾上布满了箭痕。星若紧握着法杖和新剑,冰霜护罩早已破碎,脸煞白,但眼神依旧倔强凶狠。林婉儿站在她那头受赡机关兽旁,罗盘的光芒稳定地笼罩着她,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地扫视着包围圈,似乎在飞速计算着什么。我横剑在前,臂环内的晶石光芒急促闪烁,灰烬的能量在体内咆哮,却被臂环死死压制着,等待着我的意志。
气氛凝滞到了极点。楼烦骑兵们缓缓收紧了包围圈,弯刀微微抬起,致命的攻击一触即发。我们背靠着背,汗水混合着尘土,从额角滑落。这片辽阔美丽的草原,此刻化作了冰冷的角斗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
一声苍劲雄浑、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如同撕裂乌云的惊雷,陡然从包围圈外的东北方向传来!那号角声带着一种古老而威严的韵律,如同草原雄狮的怒吼,瞬间压过了战马的嘶鸣和兵器的摩擦声!这号角声里蕴含的力量,甚至让包围我们的楼烦精骑座下的乌骓马都出现了明显的骚动。
所有楼烦精骑的动作同时一滞!他们脸上那猎杀者的冰冷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纷纷惊疑不定地扭头望向号角传来的方向,眼中甚至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敬畏。
紧接着,是更加清晰、更加震撼的马蹄声!不同于楼烦精骑的疾风骤雨,这蹄声更加沉重、整齐,带着一种大地为之震颤的韵律,如同滚滚而来的战鼓!
包围圈外围的楼烦骑兵一阵骚动,不由自主地向两侧分开,如同潮水退让。
只见一支规模更大、气势更盛的骑兵队伍,如同金色的洪流,冲破草浪,出现在视野中!他们清一色骑着神骏的枣红骏马,马鬃飞扬如燃烧的火焰。骑士们身披镶嵌着金边的亮银色轻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头盔上插着鲜艳的翎羽,背负着造型华丽、象征力量的长弓,腰间悬挂着装饰精美、弧度完美的弯刀。队伍中央,一面巨大的、绣着金色苍狼图腾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那苍狼昂首长啸,栩栩如生,带着睥睨草原的威势!
为首一骑,尤为夺目!
那是一匹通体雪白、神骏非凡的龙驹,四蹄踏雪,奔跑时姿态优雅而充满爆炸性的力量,仿佛踏着云朵而来。马背上,端坐着一位女子。
她身着一袭火红的劲装,剪裁利落贴身,完美勾勒出矫健而充满力量感的身形,如同草原上最炽烈的火焰。外面随意披着一件雪白的狼裘大氅,更衬得她英姿勃发,气宇非凡。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并未像中原女子般盘起,而是编成数条粗犷野性的麻花辫,用镶嵌着硕大红宝石的金环束在脑后,随着骏马的奔驰而肆意飞扬,如同战旗。她的五官深邃立体,如同草原上最耀眼的阳光雕琢而成,眉宇间带着生的英气与野性,肌肤是健康的麦色,一双眸子亮如寒星,顾盼之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傲然与威严。此刻,她手中正握着一把巨大的、造型古朴的牛角号,方才那声震慑全场的号角,显然出自她手。
她策马冲到包围圈边缘,猛地勒住缰绳。那匹神骏的白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充满王者之气的长嘶,前蹄重重踏落,激起一片草屑尘土。她居高临下,目光如同实质的闪电,带着审视与强大的压迫感,扫过那些面露惊疑与敬畏的楼烦精骑,最后落在被围困的、狼狈不堪的我们四人身上。
红唇微启,声音清亮、干脆,带着金石般的穿透力和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响彻在这片杀机四伏的草原上空:
“楼烦的勇士们,收起你们的刀!在我的草原上,对远道而来的客人亮出獠牙,问过我纳兰·巴特尔了吗?”
**“纳兰·巴特尔!”** 这个名字如同带着某种魔力,让包围我们的楼烦骑兵们齐齐一震。他们看向那火红身影的眼神,敬畏之色更浓。
纳兰·巴特尔那声带着金石之音的自报家门,如同定身咒,让原本杀气腾腾的楼烦精骑们瞬间僵住。敬畏与惶恐交织在他们涂抹油彩的脸上,弯刀不自觉地垂低。白马的响鼻在微凉的晨光中格外清晰。
压力稍减,但我臂环内的灰烬能量却躁动得更厉害了。脑内,那个暴躁又带着点恶劣的年轻嗓音用一种近乎咏叹调的方式响起:
>(器灵灰烬)啊——!多么熟悉的场景!多么令人怀念的配方!白发黑瞳,身高八尺,剑眉星目……啧啧啧,行走的‘祸水’标准模板又启动了!让我想想……上一次是那条世界线来着?哦,对,341号世界线!那个北境边关的‘血蔷薇’女将军,叫什么来着?忘了!反正她也是这么盯着你看,然后呢?然后你就被她绑去当了压寨……哦不,压军寨的‘吉祥物’,结果呢?结果在敌军夜袭帅帐的时候,你被她顶在最前面当人肉盾牌,被射成了刺猬!最后尸体还被吊在城楼上风干了三个月当警示牌!唉,死于桃花劫,老传统了,木头,你这体质……祖传的‘红颜薄命’(虽然你是个男的)?哈!这次是草原母狼,看起来牙口更好!挡箭牌?我看是现成的肉盾还差不多!
“闭嘴,灰烬!”我在心底低吼,恨不得把这碎嘴的器灵从脑子里抠出来。纳兰·巴特尔那带着审视和算计的目光,确实如芒在背。尤其是当她英气的眉头微蹙,红唇紧抿,似乎在为什么政治联姻烦恼,然后目光像评估战马一样在我身上逡巡时,灰烬的“地狱咏叹”又开始了:
>(器灵灰烬)瞧!她烦恼了!烦恼什么?肯定是哪个部落的糟老头子或者敌国的草包王子想娶她呗!这时候就需要一个完美的挡箭牌!而你,亲爱的667号人肉盾牌,哦不,超级盾牌,你这张脸,你这身板,简直就是为‘替死驸马’这个高危职业量身定做的!快!快答应她!然后我们就可以提前预定下次世界线当风干肉的位置了!这次选个向阳的城楼行吗?341那次,背阴,太潮了!
就在这时,头顶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能量波动悄然消散。星若那个“防桃花煞气符咒”……失效得真是时候!我心底哀叹一声。
纳兰·巴特尔显然没在意这点细节,她微微俯身,带着青草与阳光的气息逼近,声音压低,混合着威胁和不容拒绝:
“喂,少侠。看你这身手,还有这把剑,不是凡品。要不要……来给我当驸马?”
哈?!”范行怪叫出声,眼珠子瞪得溜圆,随即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种混合着极度震惊、幸灾乐祸和“我早就料到”的狂喜表情。他猛地一拉旁边林婉儿的胳膊,指着纳兰·巴特尔和我,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一种“看戏不嫌事大”的兴奋:
“婉儿!婉儿!你快看!我就嘛!我就知道老无这张脸肯定要惹大麻烦!你看你看!秦国那会儿,那些姑娘的眼神我就觉得不对劲!一个个跟蜜蜂见了蜜罐似的嗡嗡嗡!我当初怎么跟你的?‘婉儿啊,你看老无那副生人勿近的棺材脸,也就骗骗不懂行的,搁那儿一站,就是活脱脱的‘桃花爆弹!迟早要爆!’ 你看!爆了吧!还是草原明珠级别的!哈哈哈哈!”
他一边,一边飞快地从千机匣里掏出本子和炭笔,刷刷刷地开始记录,嘴里还念念有词:“……娇滴滴、美艳娇蛮、冰雪伶俐的少司命还在身边呢,草原明珠就强势空降!修罗场!史诗级修罗场!老无啊老无,你这烂桃花,简直是七国生态灾难!不行不行,这素材太顶了!茶馆书的听了能当场抽过去!名字我都想好了——《冷面剑客与他的爆弹级美人劫:从南疆神巫到草原明珠》!” 他写得太投入,完全没注意到林婉儿被他扯得胳膊晃悠,镜片后的目光已经从锐利变成了“关爱智障”般的无奈,以及一丝“果然如此”的认命。
“不要——!!!”
阮星若的尖叫带着哭腔和破音,像只被彻底激怒的炸毛兽猛地从我身后窜出,死死挡在我面前!她脸蛋涨得通红,漂亮的杏眼喷火般瞪着纳兰·巴特尔,又狠狠剜了一眼还在奋笔疾书的范行,用尽全身力气嘶喊:
“这是本星官的夫君!我明牌了!你想都别想!他是我的!我的!!!”
空气凝固。楼烦骑兵表情古怪。范行在星若杀饶目光下缩了缩脖子,但笔没停,反而写得更快了,嘴里还补充:“……冲突升级!正宫宣战!火药味拉满!” 林婉儿深吸一口气,从范行手里抽出自己的胳膊,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冰冷的、仿佛在计算“处理这个白痴男友需要多少能量”的光芒。而我,感受着身前少女颤抖的脊背,听着范行那“桃花炸弹”的精准吐槽,只觉得一股熟悉的、巨大的麻烦感
纳兰·巴特尔看着护崽般的星若和旁边那个上蹿下跳、嘴里不停蹦出奇怪词汇(“炸弹”“美人劫”)的范行,先是一愣,随即眼中迸发出更浓烈的、如同发现新奇猎物的光芒。
“哦?你的夫君?”马鞭轻点星若,又指向我,“星官,眼光不错嘛。不过嘛……”她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光靠嘴皮子可护不住。草原的规矩,强者为尊。你叫无名对吧!敢不敢跟我比一场?骑马射箭,三箭定输赢。赢了,放你们走,送好马。输了嘛……”她笑容灿烂而强势,“就乖乖跟我回王庭,当我的驸马挡箭牌!至于这位星官……”她瞥了一眼气鼓鼓的星若,“王庭大祭司那边,正好缺个打下手的。”
林婉儿疲惫的声音通过令牌传来,带着一丝对范行的无力:“无名,目标是你。输赢都是带走。比试是幌子。心。还迎…管管范行那张嘴。” 后半句几乎是咬着牙的。
我压下“又双叒叕来了”的无力感,将炸毛的星若轻轻拉到身后。对上纳兰·巴特尔那双志在必得的眼睛,沉声道:“好。比什么?怎么比?”
比试过程无需赘述。纳兰·巴特尔不愧是草原的女儿,骑术精湛如风,控马如臂使指,搭弓射箭的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力量与野性的美福三箭皆中远处随风摇摆的草靶红心,引得她身后的金狼骑爆发出震的喝彩。
轮到我。我并非弓马娴熟之辈,但剑客的眼力、臂力以及对力量的控制早已臻至化境。我选了一匹性子最烈的备用战马,在它扬蹄嘶鸣的瞬间翻身上鞍,灰烬的能量在臂环的精准约束下,化作最稳定的支撑。挽弓,搭箭,开弦如满月。心神沉静,眼中唯有那在风中摇曳的细红心。风在耳边呼啸,草浪在脚下翻滚,世界仿佛安静下来。
三箭连珠!
“嗖!嗖!嗖!”
三道灰蒙蒙的流光撕裂空气,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焚尽轨迹上一切杂质的锐啸,精准无比地先后钉入同一个红心!箭矢尾羽犹自震颤,那草靶的红心处,竟隐隐有焦黑的痕迹!
喝彩声戛然而止。金狼骑们瞪大了眼睛,楼烦精骑更是面露骇然。
而纳兰·巴特尔……
我清晰地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变化。最初的志在必得和狩猎般的兴趣,在我开弓引箭、气息沉凝如渊的瞬间,凝固了一刹。当第一支带着灰烬气息的箭矢撕裂空气,精准命中那在风中摇曳不定、细如豆的红心时,她那双亮如寒星的眸子猛地睁大了些许,握着缰绳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第二箭紧随而至,再次精准叠入红心!她微微张开了嘴,呼吸似乎都停滞了一瞬,眼中的惊愕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迅速扩散。
当第三支箭带着更凌厉的锐啸,几乎将前两支箭从尾部劈开,深深钉入同一个焦黑的点时,她脸上的所有表情——挑战、算计、甚至那草原公主的傲然——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惊艳!那双寒星般的眸子,此刻亮得惊人,如同被点燃的篝火,里面燃烧着炽热的光芒,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锁在我身上。那眼神里,再也没有了最初评估“挡箭牌”价值的算计,只剩下一种发现稀世珍宝般的灼热和……一种近乎野性的倾慕!
**完了。** 我在心底重重叹了口气。**这个表情……我就知道跑不脱了。挡箭牌升级成真驸马预备役了。**
>(器灵灰烬疯狂大笑)哈哈哈哈哈哈!看到了吗?!那眼神!那眼神!667!从‘合格肉盾’到‘心选猎物’的华丽转身!木头啊木头。,你就认了吧!你这该死的、祖传的、无处安放的烂桃花魅力啊!这次死法会是什么?被绑在金狼旗杆上当图腾晒成人干?还是被做成标本放在王庭里展览‘史上最帅驸马’?哈哈哈哈!地狱笑话永不过时!我已经准备好开668号世界线了欢迎你加入灰烬大军。
“好!好箭!”纳兰·巴特尔猛地一拍马鞍,声音带着由衷的赞叹,那赞叹里分明还压抑着刚才那惊艳带来的激动,目光灼灼地锁在我身上,仿佛要将我整个人看穿,“箭意如焚,凝而不散!好一个无名!” 她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她策马走到我面前,距离近得我能看清她麦色肌肤上细的绒毛,能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不同于青草阳光的、一种属于强大雌性生物的热烈气息。那双亮如寒星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志在必得的光芒,比刚才更甚,也更……危险。
“你赢了。”她干脆利落地承认,但随即话锋一转,红唇勾起一抹狡黠又霸道、甚至带着点得意洋洋的笑容,“不过嘛……放你们走?那可不行!”她马鞭一挥,气势十足地指向我,声音清亮而坚决:
“你这位‘战神驸马’,我纳兰·巴特尔看上了!王庭我保定了!”她的目光扫过我身后表情各异的同伴——星若气鼓鼓像只河豚,范行一脸“果然如此”地在本子上奋笔疾书,林婉儿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意料之直的冷光——纳兰的笑容越发灿烂,带着草原式的、不容分的豪横:
“那边的星官,别瞪了!大祭司那边正好缺个打下手的,你挺合适!”
“那个玩机关的匠人子,王庭工坊里一堆破烂等着修呢,你也别想跑!”
“还有那个……”她最后看向林婉儿,“拿着罗盘会算漳姑娘,王庭的金库就交给你清点了!”
她大手一挥,如同在宣告对最珍贵战利品的所有权,声音响彻草原:
“都给我带走!回王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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