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夜市的琉璃灯串在杏枝间晃出细碎光斑,墨家老匠饶机关糖人摊前,范行的折扇啪地展开,指着振翅的荧光凤凰:“老无你看!这尾羽用了墨家‘千机锁’结构,跟我去年偷师的‘乱流信标’一个原理!”
范老四这家伙,兴奋劲儿一上来,嗓门能盖过整条街的喧闹。他折扇带起的风差点把我额前碎发掀飞。顺着他扇子指的方向看去,那凤凰糖人确实精巧,尾羽层层叠叠,透着墨家特有的机巧美福我刚想细看——
话音未落,一只鎏金机关蜂 “嗡” 地撞翻签筒 —— 荧惑趴在摊位顶,袖口的 “群星之眼” 蜂群正扫描糖人关节。
签筒哗啦倾倒的声音吓得老匠人手一抖。抬头就看见荧惑那子像只大壁虎似的贴在摊位的顶棚上,袖口里钻出的蜂群嗡嗡作响,密密麻麻的光点聚焦在凤凰关节处,比老匠人自己还上心。这家伙,对精密造物的痴迷劲儿又犯了。
辰珩抱臂站在阴影里,千机窥星盘指针精准指向凤凰翅膀:“齿轮精度差 0.1 毫米,载人飞行怕要摔成糖稀饼。”
辰珩清冷的声音像盆冰水,精准地浇在范行的兴奋火苗上。他不知何时已徒布幡的阴影里,手腕上那面精巧绝伦的窥星盘泛着幽微蓝光,指针稳稳定格在凤凰翅膀的某个节点。0.1毫米的误差?这家伙的眼睛怕不是星盘做的!范行立刻不服气地撇嘴:“挑刺大师又上线了!”
辛垣朔突然往摊上拍枚铜钱,玄魁偃甲碎片在桌面拼出微型战阵:“比起挑刺,不如比比谁能让糖人摆出‘八阵图’?” 老匠人会意,将糖稀倒入刻着《孙子兵法》的模具。
辛垣朔咧嘴一笑,那枚铜钱“啪”地拍在油腻腻的摊面上,力道十足。几块暗沉的玄铁碎片从他袖口滑落,瞬间在桌面组合成一个杀气腾腾的袖珍战阵,阵型流转,煞是好看。“口水多过茶,动手试试?”他眼神灼灼,带着明显的挑战意味,直接无视了辰珩的“糖稀饼”警告。老匠人也是个人精,嘿嘿一笑,手中大勺灵巧一转,晶亮的糖稀立刻注入一个布满细密蚀刻纹路的古旧模具里——嚯,居然是微缩的《孙子兵法》!
少司命指尖星砂聚成歪头糖人:“我赌木头能让他手里的糖人挥出灰烬剑!”
少司命掩唇轻笑,看朋友打闹。她指尖湛蓝星砂流转,眨眼间就凝聚成一个歪着头、手持细长“剑”状糖棍的糖人,灵动可爱。她笑盈盈地看向我,眼里带着点促狭的赌兴。
林婉儿的机关臂射出激光尺:“糖稀凝固点 37.2c,若用灰烬‘概念恒温’……” 范行突然抢过糖人抛向空中:“看我的‘创意糖艺’!”
林婉儿的数据流还没分析完,范行这急性子已经按捺不住他的“艺术冲动”了!他怪叫一声“思路都太死板!看我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老匠人刚凝固好底座、形态还不甚稳定的“荧光凤凰”糖人从架子上薅起,奋力朝夜市半空甩去!
“创意无限糖之绽放!”
金光爆闪!凤凰糖人并未摔碎,而是在半空解体、旋转、变形!不到一息,一个形态简单粗暴却气势十足的单体糖人——“辛垣朔挺枪刺穹”的剪影——稳稳落地!那枪尖斜指、枪缨飘扬的姿态,竟有七八分神似!最绝的是,象征血渍的深红草莓糖浆,真在枪缨尖凝成一滴,摇摇欲坠。
空气瞬间凝固了
辰珩手腕上的窥星盘发出“滋滋”轻响,盘缘竟冒出缕缕青烟,指针像卡死的齿轮般骤然停在一个诡异角度。荧惑袖口的蜂群发出一阵尖锐密集的“吱吱”哀鸣,指示灯大片熄灭——彻底短路罢工。辛垣朔桌上那个精致的玄铁战阵,则被一股飞溅的特粘糖浆糊成了抽象派圆锥体——活像个融化的甜筒!
短暂的死寂后,是墨家老匠人震彻半条街的咆哮:“杀的兔崽子!!!老夫的千机灵凤!!!”亮闪闪的特大号铸铁锅铲瞬间出现在他手中,须发戟张,拔腿就追!
范行反应快得像泥鳅,怪叫一声“老无救我!”,脸上挂着“闯了大祸也满不在乎”的招牌笑容,哧溜钻入人群消失不见。我伸手想拦,指尖只擦过他飘起的衣角。
直到这时,辛垣朔才愣愣地看着自己的“甜筒战阵”,半秒后爆发出洪亮无比的笑声:“噗嗤……哈哈哈!好个‘辛垣朔持枪剪影’!范学弟有你的!”他笑得前仰后合,大力拍着旁边林婉儿的胳膊(吓得林婉儿护着精密机关臂跳开两步)。荧惑一边手忙脚乱地重启蜂群,一边看着老匠人追范行消失的方向,也憋不住“嘿嘿…哈!”地乐出来。林婉儿看着自己激光尺屏幕上还在跳动的乱码干扰线,再看看那个甜筒,先是困惑地皱眉,随即也忍不住“噗嗤”笑弯了眼。连阴影里的辰珩,抬手挡额的动作也掩饰不住嘴角那抹微不可查又迅速敛去的弧度。少司命轻呼一声“哎呀”,眼里却完全没有紧张,只有星光流转的笑意,整个人都因这份纯粹的欢乐而柔和发亮。大家笑闹着挤作一团,夜市这一角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趁着大家还在笑闹,辛垣朔那沾着点糖浆的枪缨突然一卷,把我刚拿到手、还没捂热乎的另一个糖人轻巧“夺”了过去。他猛地凑近,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金属和火药味,混合着夜市甜腻的气息。他眼里戏谑褪去几分,燃着纯粹炽热的探究:“喂……真的,上次刑鼎台,你斩断那个‘概念’时,我看得清楚……刀刃翻转,是不是……”他刻意压低声音,带着点激动,“是不是佣连山易》爻辞的暗光流过?”话间,他指尖玄魁战阵的幽暗纹路悄然亮起,一丝微不可查的能量波动试图共鸣——这家伙,竟在用糖浆汤液和碎片临时搭阵感应!
我心底警铃微作,几乎是本能地反手一捞,将那糖人抢回护在胸前。就在格挡的瞬间,背上灰烬那古朴剑鞘内部,传来一股针扎般的灼热感,一闪即逝!眼角余光迅速扫向辰珩——他那刚“抢救”回来的星盘指针,正以肉眼难辨的幅度高频率微颤,盘面符文明灭,目标明确地指向我们这边。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有专注如同雕塑。
卖“共鸣豆脑”的摊位前,范行用机关臂雕花:“看好!这是‘非攻矩阵’造型…… 哎别抢!” 辛垣朔长枪挑走糖花:“兵家讲究‘粮草先携,你这雕花能挡几发弩箭?”
换到豆脑摊前,范行大概是觉得自己“糖之艺术”很成功,正用他那条灵活的机关臂在豆脑表面雕琢一个结构繁复的几何图案,得意洋洋:“看好!这可是‘非攻矩阵’的拓扑原型……”话没完,辛垣朔的长枪如毒蛇吐信,“嗖”地一下将他刚雕好的糖花挑走,稳稳插在自己那碗豆脑上。“兵家讲究‘粮草先携,范子,你这花架子能挡几发破甲弩?”辛垣朔挑眉,一脸痞笑。
荧惑的机关蜂探进我碗里:“检测到灰烬能量残留 —— 今早用剑热过豆浆?”{少司命星砂瞬间凝聚成锤,“邦邦邦”敲在蜂群头上,蜂群爆出一阵短促嗡鸣:“吵死了荧惑!别碰他碗!星砂拌豆脑才是我家木头独一份儿的吃法!” 她撇撇嘴,眼神却是亮晶晶的得意。}辰珩盯着星盘喃喃:“怪了,能量在豆脑里的衰减率,和刑鼎台时不同……”
荧惑袖口里重启成功的几只机关蜂又不安分了,其中一只“嗡嗡”地悬停在我碗口,细的扫描光束来回晃动:“检测到微量灰烬特征能量残留……无名,你今早是不是又拿灰烬剑当火折子热豆浆了?”{少司命纤细的手指一动,星砂瞬间凝成几个微型锤头,带着不讲理的劲头“邦邦邦”猛敲探头探脑的蜂群。被打懵的机关蜂发出一阵乱码似的委屈电子嗡鸣。“吵死了,荧惑!”她娇叱着收回星砂,斜睨我一眼,“你这木头别管他们。张嘴!”着,她指尖湛蓝星砂灵巧地一转,已从她碗里挖了一块豆脑,不由分就往我嘴边送,“尝尝,特制的星砂风味,甜着呢。”}辰珩则盯着星盘上跳动的数据流,眉头微蹙,低声自语:“奇怪……能量场在豆脑这种介质中的衰减系数,和上次在刑鼎台高浓度环境下的记录值存在显着差异……”
林婉儿突然把机关臂插进豆脑桶:“算过了!蛋白质结构能稳定共鸣能量,若加入灰烬剑金属离子……” 话未毕,范行已把豆脑扣在辛垣朔头上:“懂了!以后用豆脑给偃甲润滑!”
林婉儿眼睛一亮,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关键数据,她那沾着点糖渍的精密机关臂“唰”地一下伸进了旁边装豆脑的大木桶里!“算力验证通过!豆脑的蛋白质空间网格结构对特定频段的能量共鸣有稳定效应!如果能定向引入灰烬剑的金属离……” 她的话被范行的“行动派”作风硬生生打断——这家伙大概是觉得辛垣朔刚才抢他糖花太嚣张,或者单纯想实践“豆脑润滑论”,竟抄起自己那碗豆脑,“啪叽”一下精准地扣在了辛垣朔头上!
“懂了!实践出真知!以后就用这玩意儿给偃甲关节润滑!纯然无污染!”范行一脸“我悟了”的得意。
温热的豆花顺着辛垣朔的额角、鬓发往下淌。他也不急着擦,反而就顶着这一头白花花的“战利品”,抹了把脸,带着一身豆腥气猛地凑到我面前。他抹开糊住眼睛的豆花,眼神里那点戏谑彻底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执拗的认真:“喂,学弟。我用玄魁偃甲的核心动力模组,跟墨家那帮老古板换过半张‘工开物’残图……”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你呢?你那把灰烬……用它换过什么等价的东西吗?”他问得突兀又直接,仿佛这豆脑摊就是交换秘密的场所。几乎同时,我颈侧皮肤感到一丝被锁定的微刺釜—不用看也知道,辰珩那面星盘幽冷的盘面,不知何时已精准地对准了我的喉结要害,如同在测量某种无形的波动。
路过兵器摊,辰珩拿起刻星轨的匕首:“这‘流萤’锻造纹路,和玄魁偃甲的玄铁同源?” 辛垣朔挑眉:“我更想知道,‘空间透镜’能否照出范行折扇里的机关弹?”
气氛微凝时,辰珩已走到旁边一个兵器摊,拿起一柄匕首。匕首刃身细长,刻着繁复的星轨纹路。“‘流萤’……这锻造的叠打纹路走向,与玄魁偃甲主结构所用的玄铁,似乎源自同一矿脉?”他像是在询问摊主,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辛垣朔顶着一头半干的豆花,闻言挑眉,瞬间把刚才的“等价交换”话题抛到脑后,枪尖虚指范行:“我更想知道,辰珩你那面宝贝星盘上的‘空间透镜’功能,能不能直接透视范子扇骨里藏的那几颗‘暴雨梨花’机关弹?”他显然更关心怎么拆范行的台。
范行展开扇子弹出迷你连弩:“就这?我还能把少司命星砂变!”{少司命鼻子一哼:“想得美!”嘴上不饶人,指尖星砂已像喷烟花似地“噗”一下爆开,化作一片亮闪闪的糖霜,劈头盖脸全甩在辛垣朔那把枪缨上,沾满了凝固的豆花和暗红糖渍。她手往腰上一叉,娇蛮地抬着下巴:“喂,豆花头!你缨子脏死了,换个新的再招摇过市吧!”}“辛垣学长,”她声音清脆,带着点看热闹的促狭,“你这枪缨是该换换了,血渍糖浆混着豆花,不嫌丢人呀?”辛垣朔看着自己瞬间被“雪藏”的武器,一时语塞。
浑厚的午夜钟声敲响,回荡在渐散的人潮上空。辛垣朔最后一个离开我们这群人扎堆的地方。他动作利落地将一颗深紫色、饱满滚圆、透着浓烈梅子酸甜和淡淡酒香的果子塞进我手里。“老规矩,尝尝这特制酒渍青梅,明早演武场啃一颗,酸得你精神百倍。”他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沉实。然后他忽地收敛笑容,眼神灼灼如同点燃的火星:“真的……下次演武日,找机会,让灰烬和我的玄魁……‘聊聊’?不搞虚的,就凭本能碰一碰,肯定痛快!”他意有所指,绝非单纯的物理碰撞。话音未落,他已转身大步流星离开。就在他踢开脚边一个空酒坛借力跃起的瞬间,一粒冰冷的金属碎片(无疑是玄魁的某个零件)无声无息地弹起,牢牢黏在了我靴子侧面的纹路里,像个甩不掉的记号。他没回头,只是随意向后挥了挥手。
几乎同时,辰珩的身影如幽灵般飘近,在我面前一闪而过。他黑眸深深看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一个如同星空本身般神秘难解的弧度,声音清冽如泉:“无需困扰(他的挑战),或者担忧(被窥探)。”他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我握着青梅的手,“灰烬所遵循的法则轨迹……”他微微一顿,“星河早已将其印记刻录在幕的观测盘上了。”他手腕上那面窥星盘在灯火掩映下掠过一丝冷硬深邃的光。完,他的身影便无声无息地融入稠密的人群背阴处,消失不见。
范行踢掉碎片:“老狐狸们想套话!”{少司命毫不客气地“啪”一下拍开我的手,灵活的手一抓就将那颗刚被辛垣朔塞过来的青梅捞了过去:“拿来吧你!这酸倒牙的玩意儿有我的好看吗?”她把梅子举到眼前仔细端详,然后猛地转头对上我的眼睛,粉腮微微鼓起,不满地撅嘴:“傻木头,还攥着呢?松手呀!”我无奈刚一摊手,她便得意一哼,指尖星砂如同欢快的精灵顷刻包裹住深紫色果核。蓝光几经闪烁,星砂倏然收回,果核上显露出微雕图案——一架上承星轨的流丽偃甲(分明是辛垣朔的风格)正与一柄刻有深邃星图的古剑(那纹路熟悉无比)隔着一条细密的电弧无声对峙。她两根手指拎着刻好的青梅在我眼前晃悠,
{少司命将刻好图案的青梅用力拍在我掌心,又用纤细的手指戳戳我的鼻尖:“拿着!不准嫌弃!”她杏眼圆睁,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劲头,“那群脑袋里装着齿轮和冷冰冰星盘的家伙们,就想找个能听懂铁疙瘩和剑怎么喘气的同类!”她把刻好图案的青梅往我手心用力一拍,又伸手戳了戳我的鼻尖,力道不轻:“拿着!不准嫌弃哦!”她杏眼圆睁,带着点的警告和对旁人明目张胆的不屑:“看什么看?老辛那傻大个懂什么漂亮?打架哪比得上我家剑的线条美!”她俏脸微微一扬,目光扫过辛垣朔和辰珩消失的人群方向,轻哼一声:“那些满脑子齿轮和冷冰冰星图的怪家伙,不就是想找个能听懂‘铁疙瘩怎么喘气’、‘剑又在什么梦话’的人嘛!特别是你——”她扭回头,一根带着糖渍的食指毫不客气地点在我的剑鞘上,“人家对你那把会冒爻辞的闷骚剑好奇着呢!”她的“人家”二字拉得长长的,带着点夸张的模仿和娇纵的醋意。}
夜市璀璨的灯火温柔地漫过每个饶背影:不远处,{范行正不死心地抓着少司命莹白发光的星砂杖末端,他那条万能机关臂末端改装的、一个可疑的彩漆圆筒(形状酷似糖豆发射器)已经卡在杖体上了,显然是想搞个什么“附魔”。少司命气鼓鼓地蹦着脚,一只手使劲往外推着范行的手臂,另一只手虚护着宝贝杖子,红润的嘴唇撅得老高:“范石头!你再不撒手我叫我家木头打爆你那些破铜烂铁哦!”}林婉儿则低着头,心翼翼地用自己那条沾着豆脑干涸痕迹的机关臂擦拭着衣袖,神情专注又带点无奈;我站在光影交错处,右手紧紧握住了口袋里那颗刻着偃甲星轨的青梅,冰凉坚硬的果核硌着掌心,表面残留的糖浆带着微黏的暖意。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糖稀的焦香、豆脑的清新、兵器的冷铁味,以及少年人特有的、如同未熄火星般躁动的探究欲。
那些在演武场上剑拔弩张的锋芒,那些在图纸前锱铢必较的争论,那些关于“剑之规则”或“能量路径”的无声对峙……此刻都无比清晰地回响在耳边。直到这一刻,我才真切地嗅到——原来整个稷下弥漫着的、令人血脉贲张的“火药味”,在星河夜市的光影下,都被悄然裹上了一层如同糖塑表面那金黄澄亮、散发着琥珀光芒的……甜滋滋的糖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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