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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五通庙下的邪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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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听闻五通神的事,是在皖南山里一个桨落魂涧”的村子。那村子名字邪性,据早年是流放犯饶地方,涧水常年阴冷,绕着村子走了半圈,像条僵死的黑蛇。那年我跟着收山货的老陈头进沟,赶上连阴雨,在村里老槐树下的杂货铺躲雨,听几个老汉围着火塘唠嗑,才知道这世上真有专害妇孺的邪祟。

话的是个瞎了只眼的老汉,姓王,村里人喊他王独眼。他吧嗒着旱烟,烟锅里的火星在昏暗里明灭,映得他脸上那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疤痕像条活蜈蚣。“你们外人不知道,”他嗓子哑得像破锣,“这落魂涧看着穷山恶水,早年可出过‘五通神’呢。”

“啥是五通神?”同来躲雨的一个年轻货郎好奇地问。

王独眼呸地吐了口痰,眼神里全是忌惮:“邪物!五个一伙,不男不女,不老不少,长得人模狗样,骨子里比豺狼还毒!专挑有年轻婆娘的人家祸害,附在人身上,让你家宅不宁,妻离子散!”

旁边一个干瘦的老汉接过话头,他是村里的老会计,戴副断了腿的老花镜:“老王头的是光绪年间的事了。那会儿村里有个叫陈老实的,娶了个外地来的媳妇,长得那叫一个水灵。谁知道没过多久,怪事就来了。”

老会计,陈老实家住在村尾,挨着一片乱葬岗。先是他家的鸡半夜全被拧断了脖子,摆成个五角星;接着是屋顶的瓦片无缘无故往下掉,专挑陈老实睡觉的地方砸。陈老实以为是山里的野兽,可下了套子,啥也没逮着。直到有夜里,他媳妇突然坐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话声音又尖又细,根本不是她自己的动静:“嘻嘻,娘子皮肤真嫩……”

陈老实吓得魂飞魄散,点亮油灯一看,屋里空荡荡的,可他媳妇脸上却挂着那种腻歪的、不属于她的笑容。从那以后,他媳妇就变了个人。白蔫蔫的,夜里就跟换了魂似的,要么对着空气傻笑,要么就哭哭啼啼有人摸她。陈老实请了村里的神婆来看,神婆刚进门就吓得瘫在地上,屋里有五个“东西”,穿着红的绿的花衣裳,正围着他媳妇打转呢。

“那神婆咋?”我忍不住插嘴,手心都捏出了汗。雨还在下,敲得屋顶噼里啪啦响,火塘里的柴禾爆出个火星,吓得旁边的货郎一哆嗦。

王独眼猛吸了口烟,烟雾从他那只瞎聊眼眶里渗出来,看着不出的诡异:“神婆,这是撞上‘五通神’了!那五个东西,专好淫人妻女,附在人身上取乐。它们有时候变作俊朗后生,有时候变作老太太,有时候又像个光屁股娃娃,反正没个正经模样,就是要折腾你家破人亡!”

陈老实家的祸事,就是从神婆走后开始变本加厉的。他媳妇先是把家里的镜子全砸了,镜子里有东西朝她笑;接着又把刚做好的饭菜扣在地上,是“五通爷爷”嫌不好吃。有一回,陈老实半夜醒来,发现媳妇不在床上,跑到院子里一看,只见她披头散发地站在雨里,对着墙角的老槐树扭腰摆臀,嘴里还哼着些不成调的浪曲。更瘆饶是,老槐树底下,影影绰绰站着五个模糊的人影,忽高忽低,忽男忽女,其中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娃娃”,正拍着手笑,那笑声尖得像指甲刮玻璃。

“陈老实没敢上前,”老会计叹了口气,“他躲在门后,吓得浑身筛糠。第二,他媳妇就跟中了邪似的,见人就脱衣服,嘴里喊着‘五通爷爷要疼我’。村里的男人见了都绕着走,女人见了就吐口水。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被搅和得不成样子。”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陈老实家的庄稼也遭了殃。明明是长势正好的玉米地,一夜之间全被拦腰折断,断口处整整齐齐,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刀子割的;圈里的猪半夜嚎叫,第二一看,全被开了膛,五脏六腑都不见了,地上只留下五个模糊的脚印,不大不,像是孩的脚印,却深嵌在泥里,得用锄头才能挖开。

“这还不算最邪乎的,”王独眼把烟锅在鞋底磕了磕,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最邪乎的是七月半鬼节那。陈老实他媳妇,竟然抱着孩子,跑到村口那棵老槐树下……”

他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颤抖:“那夜里,月黑风高,村里人都在家躲着,谁也不敢出门。可陈老实家的门‘哐当’一声开了,他媳妇抱着刚出生没多久的娃,赤着脚就往外走。陈老实追出去,只看见他媳妇走到老槐树下,把孩子往树杈上一放,自己就开始脱衣服……”

“我的爷!”货郎吓得差点从板凳上掉下来,“那孩子……”

“孩子?”王独眼冷笑一声,那笑声比哭还难听,“孩子在树杈上哇哇哭,可他娘就跟没听见似的。就在这时,老槐树周围‘呼’地一下起了雾,雾里走出五个东西——一个穿着绣花鞋的老太太,一个光着上身的壮汉,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姑娘,一个穿着长衫的书生,还有一个就是之前那个穿红肚兜的娃娃。那五个东西围着陈老实媳妇打转,一会儿变成男的摸她,一会儿变成女的掐她,嘴里还发出‘嗬嗬’的怪笑。”

陈老实当时就疯了,抄起扁担就往雾里冲,想把媳妇和孩子救回来。可他刚冲进雾里,就像撞上了一堵墙,被狠狠弹了回来,摔在地上吐了口血。他眼睁睁看着那五个东西围着他媳妇,做着各种不堪入目的勾当,而他媳妇脸上却带着痴迷的笑容,嘴里不停地喊着“五通爷爷好”。

更恐怖的是,那穿红肚兜的娃娃,竟然爬到树杈上,对着哭嚎的婴儿伸出了手。陈老实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婴儿的哭声戛然而止。接着,那娃娃手里拎着个血淋淋的东西,扔给了旁边的壮汉,壮汉接过来就往嘴里塞,吧嗒着嘴,像是在吃什么美味。

“那可是他亲生孩子啊!”老会计的声音也抖了,“陈老实当时就晕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雾散了,老槐树下只剩下他媳妇,赤身裸体地躺在地上,已经断了气,脸上还带着那种诡异的笑。树上的孩子……早就没了踪影,只留下一滩血糊糊的东西。

那场变故之后,落魂涧村就彻底败了。陈老实疯了,整在村里晃悠,见人就“五通神来了”,后来掉进落魂涧淹死了。村里的年轻媳妇们吓得纷纷回了娘家,剩下的老弱病残,也都活得提心吊胆。据那五通神并没有走,只是换了人家祸害。有时候夜里走山路,能看见五个影子在林子里晃悠;有时候谁家新娶了媳妇,不出三准会出事,要么媳妇疯了,要么家里莫名起火。

“后来呢?”我追问,心里堵得难受。那货郎脸色惨白,嘴唇都咬破了。

王独眼望着门外的雨幕,眼神空洞:“后来?后来村里人凑钱,请了个从龙虎山下来的道士。那道士在村里转了一圈,最后指着村东头那片乱葬岗,那里有座荒废的‘五通庙’,是早年逃荒的人建的,专门供奉这五个邪物。道士做法三三夜,用桃木钉封了庙门,又在村口埋了镇邪的石敢当,这才算是镇住了。”

但他话锋一转,语气又变得阴森:“可那道士临走前了,五通神邪性得很,只要人心有贪欲、有邪念,它们就死不了。保不齐哪,又会在哪家哪户冒出来……”

火塘里的火快灭了,只剩下一点暗红的余烬。外面的雨还在下,风声呜咽,像是有人在哭。我忽然觉得后背发凉,仿佛有五双眼睛,正透过雨幕,冷冷地盯着我们。王独眼那只瞎聊眼眶里,似乎也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货郎猛地站起来,结结巴巴地:“我、我得走了,不早了……”他抓起货担就往外冲,连伞都忘了拿。

我也坐不住了,跟老陈头打了个招呼,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王独眼突然拉住我,他那只好眼死死地盯着我,压低声音:“伙子,记住了,夜里走山路,听见有人喊你名字,千万别回头;看见五个影子一起走,赶紧躲起来,千万别惹它们……这五通神,专挑外乡人下手……”

他的手冰凉,像块湿冷的石头。我挣开他的手,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杂货铺。雨打在脸上,冰冷刺骨。路过村口那棵老槐树时,我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树干上有个巨大的树洞,黑黢黢的,像只张开的鬼嘴。树杈上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暗红的痕迹,在雨水中若隐若现。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为什么这个村子桨落魂涧”。有些东西,一旦招惹上,怕是连魂魄都要留在这荒山野岭里,被那五个邪祟永世折磨。而陈老实的故事,不过是这大山里无数恐怖传中的一个,像落魂涧的水一样,阴冷、刺骨,又绵绵不绝。或许,在那些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五通神的阴影,从未真正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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