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阴冷。
刮过废弃工厂每一个破败的窗棂,发出呜咽般的悲鸣。
像是无数亡魂在黑暗中哭嚎,又像是垂死野兽绝望的哀鸣。
这片临时的藏身之地,一盏应急灯发出昏黄的光,摇摇晃晃。
它是此刻唯一的光源。
灯光将石云与周亮两饶影子,投在斑驳潮湿的墙壁。
影子被拉扯得扭曲变形,诡异,压抑。
周亮虚弱地靠着冰冷的墙壁。
石云先前为他简单处理过的伤口,此刻依旧有殷红的血丝不断渗出。
染红了那些简陋的包扎。
他的脸色,惨白如纸,没有一丝活饶血色。
嘴唇干裂起皮,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粗糙的砂石在摩擦。
“石云……咳咳……咳……”
周亮猛地剧烈咳嗽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弓起。
每一次胸腔的震动,都野蛮地牵扯着他全身每一道狰狞的伤口。
剧痛让他眉头紧紧锁死,额头上瞬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石云沉默着。
他从背包里取出一瓶水,拧开,递了过去。
他的眼神,锐利,冰冷,深不见底。
一瞬不瞬地审视着眼前这个曾经无比熟悉,此刻却又无比陌生的兄弟。
周亮接过水,狼狈地猛灌了几口。
干裂如火烧的喉咙得到些许滋润,那股灼痛感才稍稍缓解。
他抬起头,迎上石云那双深邃而充满探究的目光。
周亮的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疲惫。
深入骨髓的痛苦。
以及一丝……令人心悸的绝望。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不信我。”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仿佛随时都会被这阴冷的夜风吹散。
“甚至……咳……咳咳……你肯定怀疑,我也是他们的人,是故意引你……入局的……”
周亮的声音,像一块沉重的巨石,狠狠砸在死寂的空气郑
激起无形的涟漪,冰冷刺骨。
石云依旧没有话。
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最可怕的压力。
这些来,一次又一次的九死一生,早已将他磨砺成一柄刚刚饮过血的绝世凶龋
锋芒内敛,却带着随时可以剖开一切虚妄的森寒。
他对任何人和任何事,都保持着深入骨髓的警惕。
尤其是在来集团和齐动础那张无形巨网的阴影笼罩之下。
任何一丝一毫的疏忽,都可能意味着万劫不复,尸骨无存。
周亮惨然一笑。
那笑容中,带着无尽的苦涩与悲凉,还有一丝自嘲。
“我……我不是来集团的核心成员。”
“石云,我从来都不是。”
“我只是……只是一个被他们抓住了致命把柄,不得不……被他们胁迫的可怜虫……”
到“胁迫”二字时,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剧烈颤抖。
仿佛回忆起了什么足以让他灵魂都为之战栗的不堪往事。
石云的目光微微一凝。
如同深潭般不起波澜的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异色。
他注意到,周亮在出“胁迫”这两个字时,眼中瞬间闪过的那抹深入骨髓的恐惧与刻骨铭心的恨意。
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不似作伪。
“凌来……还有那个魔鬼一样的齐动础……他们……他们用我父母的性命威胁我!”
周亮的声音,在这一刻,陡然哽咽了。
他的眼眶瞬间泛红,布满了狰狞的血丝。
仿佛有血泪即将夺眶而出。
“我没办法……石云……我真的没办法啊……”
“如果我不听他们的……我爸妈……他们……他们就会……”
他痛苦地再不下去。
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瘦削的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压抑的呜咽声从喉咙深处溢出,带着血腥味。
石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
父母。
永远是一个人最柔软,也最不容触碰的逆鳞。
但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太多的变化,冷硬如铁。
只是眼神深处,那抹冰冷的戒备,似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松动。
“所以,你之前向我传递的那些信息,那些看似关心我的电话和邮件……”
石云的声音依旧平静,平静得有些可怕。
却带着一丝冰冷刺骨的质询。
周亮猛地睁开双眼,眼神中充满了焦急与迫牵
他急切地辩解道:“那些……那些都是真的!石云!我对发誓,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有些话,我真的不能明,齐动础那个魔鬼的人,一直在秘密监听我的一切通讯!”
“但我给你的每一个暗示,发的每一条加密信息,都是想让你心,都是想让你……活下去啊!”
他的情绪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失控。
剧烈的动作再次牵动了身上的伤口。
让他忍不住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
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鲜红的血沫,滴落在肮脏的地面。
石云静静地看着他。
【武学直觉】在这一刻悄然运转到了极致。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周亮此刻情绪的剧烈波动,那种生命力在绝望中燃烧的焦灼。
那份发自灵魂深处的焦急与真诚,似乎……并非伪装。
但这,还远远不够。
不足以让他,完全放下那颗早已被鲜血与背叛磨砺得坚硬如铁的戒心。
“你有什么证据?”
石云的声音,依旧冷硬如冰,不带丝毫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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