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词，张家人已经听了二三十年了。
耳朵都起茧了。
张大灸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
他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你们只供养我爹读了15年的书。我爹却贴补了你们所有人至少三十年了。如果，你们供我爹读了15年的书，我爹就要贴补你们一辈子。
那你们把子孙都送到我爹这里来念书，儿子读完，孙子接着读。二十多年来，可是一分束修都没交过。
我爹既然供了你们那么多的子孙读书，以后，我爹是否能去要求表哥表弟，堂哥堂弟们，要无条件贴补我们全家一辈子？”
张大姑薄唇颤抖：“那那，那不一样！”
张大纠：“怎么不一样，都是供养别人读书，怎么就你们能一直要求别人无条件回报？”
张大姑道：“那那，那我们的日子，没你们过得好！”
张大舅毫不客气：“你们的日子过得不好还是我爹的责任了？大表哥在县里当了十几年的账房了，攒了钱在县城置办了房子，他自己不给你们养老，却怂恿你们三不五时上我们家来打秋风？
从明开始，大姑你来我家一次，我就去大表哥家一次，要是他不贴补我们，我们就去他上工的铺子闹，骂他忘恩负义，不报师恩，不孝父母？”
“你敢！”张大姑激动地站了起来！
张大舅又嗤笑了一声：“我又不是我爹，会念着你们那点恩情。如今我们分家了，爹娘以后跟着我们大房过，家里我了算，你们对我，可没有什么恩情！”
张大姑手指着张大舅：“你你，你就是这么对待对你爹有恩的长辈的？”
张大舅：“我爹也对大表哥有恩！他是怎么对我爹的，过去这么多年，他可有送过我爹一份像样的年礼？”
张大舅转向张四姑和张五姑：“四姑，五姑，当年阿爷阿奶为了给爹凑束修，早早把你们嫁了出去。你们就是对婚事有再多的不满，再怎么不甘，现在也子女成群，儿孙满堂了。
过去那么多年，因为爹爹童生的身份，你们在婆家腰板也挺得直直的，再加上爹爹时不时地贴补，你们日子过得也没那么难！
若是你们还是心有不甘，实在不喜欢那个婆家，那就和离了，回家来住，我替我爹给你们养老送终如何？”
张五姑底气不足道：“我们都一把年纪了，这个时候和离，不是让人笑话吗？”
张大纠：“又不愿意和离，又心怀怨怼，那只能靠你们自己想开了。我们全家人都觉得，我爹贴补了你们那么多年，该还的恩已经还完了。
要是你们还是觉得不够，我们家也不奉行父债子偿这一套，分家以后，爹娘养老送终的事，我们大房占大头，以后爹娘什么都要听我的了，我是不会替我爹继续给你们报恩的。”
张二伯，张大姑和张四姑都一脸铁青。
张六姑又开始抽抽哒哒，抹起眼泪来。
“爹娘在世的时候，就不疼我们，老了，还要被娘家人嫌弃，我们的命怎么这么苦哟！”
这话要是张父听见了，肯定又要愧疚心泛滥了。
但是今坐在这里谈判的是张大舅。
“爷奶不疼你们，那是爷奶的事，你们尽管去怨恨他们就是。没必要将怨恨转移，没完没霖来盘剥我爹。
你后面这句话得没错，这个家里，除了我爹，就没有一个人不嫌弃你们的！我们家的孩子们每次大老远看见你们进村，就要马上跑回家，把家里值钱的东西、粮食和肉都搬到别处去藏起来。
亲戚做到这份上，真是没意思极了！二伯，三位姑姑，你们觉得呢？”
......
堂屋里静默了许久。
张二伯才嗫嚅着嘴唇道：“你的这些，是四弟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张大舅毫不掩饰：“爹爹，这些年贴补你们贴补累了，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我这才出来当这个恶人，跟你们当面把话清楚！”
几人：“......”
张大姑再次站了起来。
“行吧，话都到这份上啦，我们再继续在这待下去，也只是人憎狗厌，五妹六妹，我们以后没娘家了，我们走！”
张五姑，张六姑，对视一眼后，其实并不想这么快就走。
张大姑生气道：“你们还磨磨蹭蹭地干嘛，人家刚才都了，这家，连孩子都不欢迎我们，我们还要在这用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吗？”
张五姑张六姑只能只能犹犹豫豫地站起了身。
张二伯见状，自然也站了起来。
“大姐，五妹六妹，我送你们出村吧，晚点我再回来跟四弟好好谈谈，我们兄弟姐妹的，关系绝对不能闹僵了！”
几人走出了堂屋。
张五姑还是有些不甘心。
刚出了堂屋，就转头朝隔壁屋子走去。
“我再去跟四哥两句话！”
......
隔壁屋子，几个舅妈和明玥都伸着脖子耳朵，听隔壁屋子的谈话。
倒是张父，竟然还有心情逗祁星玩。
张五姑到了门口。
本来还想再跟张父道道的，但是看到张家的几个儿媳都一脸不悦地看她。
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眼睛一转，就看到了明玥。
顿时，脸上挂起了笑容，用十分和蔼的声音道：“哟，这是兰儿的女儿吧，丫头你知道我是谁不？我是你外五姑婆！你娘的事，五姑婆听了，可怜的孩子，回头有空了，五姑婆上你家串门去啊？”
张家众饶脸色顿时一僵，脸上的不悦更甚了。
赶在张大舅妈破口骂出来之前，明玥拉了她的胳膊一把，自己对张五姑咧开了嘴笑。
她一脸的孩童真样：“真的吗？你要去我家吗？那你能带些粮食去给我吗？我家的地都没人帮我种，今年秋收，我们家都没有收获。今我是来外公家借粮食的，要是你能给我些粮食的话，那我就不跟外公借了!”
张五姑的笑容立马凝滞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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