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的后脑勺重重撞在石壁上,眼前金星乱冒。
农典擦着她发顶飞过,五草残瓣打着旋儿散落在地,每一片都像被抽干了生气的碎纸片。
她听见邱师姐的阵旗\"咔\"地断成两截,余道长喉间溢出压抑的闷哼——那是黑血涌到喉咙又被咽回去的声音。
胡道长的掌心符纸碎成星点,连他蓄了二十年的长须都被吸力扯得倒竖。
\"栖!\"沈砚的手臂像烧红的铁链勒住她腰腹,他后背的伤口在邪力撕扯下咧开更大的口子,血珠溅在她脸上,烫得她眼眶发酸。
她望着他苍白的脸,突然想起今早他蹲在后山菜畦边教她辨认灵稻穗尖的模样——那时他的指尖还沾着晨露,现在却全是血。
黑洞的轰鸣里,雷驯兽师的玄铁狼发出濒死的呜咽,被吸得撞在对面石壁上,皮毛渗出血来;赵驯妖师的金睛猿指甲抠进石缝,石屑簌簌落在云栖脚边。
董师姐的断剑\"当啷\"坠地,眨眼就被黑洞吞得无影无踪,连一声回响都没留下。
云栖的脚尖离开霖面。
她望着陆沧溟站在黑洞边缘,道袍被吸得猎猎作响,嘴角咧到耳根,活像被剥了皮的恶鬼。
他的手已经触到黑洞中心那团蠕动的黑影——是被封印百年的邪灵,此刻正渗出浓稠的黑雾,缠上他的手腕。
\"抓住我!\"邱师姐从后方扑来,指甲几乎要掐进云栖腕骨里。
余道长咬着牙抛出阵盘,阵盘上的符文忽明忽暗;胡道长捏碎最后一张引雷符,两道青芒如绳索,勾住云栖腰间的丝蹋
沈砚的手臂又紧了几分,她听见他肋骨发出\"咔\"的轻响,却见他笑着,像后山春里第一朵绽开的桃花:\"等出去了...我教你驯灵蝶...\"
话音被黑洞的轰鸣碾碎。
云栖望着众人扭曲的脸——余道长额角青筋暴起,邱师姐鬓发散乱,胡道长嘴角溢出黑血——突然注意到秦书生、魏书生、程书生正挤在角落,魏书生怀里还抱着半本烧焦的古籍。
秦书生指尖快速掐算,程书生盯着黑洞边缘的灰雾皱眉,魏书生的喉结动了动,终于开口:\"每隔半柱香!
吸力会弱...弱那么一瞬!\"
云栖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望着农典在黑洞边缘挣扎翻页,最后一页的金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突然想起林老者的\"生机镇邪\"——或许不是靠农典,是靠他们这些人?
\"邱师姐!\"她扯开嗓子喊,声音被吸力扯得走调,\"余道长!
胡道长!
半柱香后,用奇门遁甲布困仙阵!\"邱师姐的瞳孔猛地收缩,随即重重颔首,断成两截的阵旗在她掌心重新凝结出微光。
余道长的阵盘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他咳着血笑:\"丫头,爷爷我还能撑!\"
\"赵驯妖师!
雷驯兽师!\"云栖转向那两个被邪灵蛊惑过的男人,\"金睛猿和玄铁狼的爪子能扣住石壁!
护着左边!\"赵驯妖师的金睛猿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原本松开的爪子重新抠进石缝;雷驯兽师抹了把脸上的血,玄铁狼的尾巴缠上他的腰,一人一狼像铆钉般钉在石壁上。
沈砚的呼吸喷在她耳后,滚烫得反常:\"栖...你在发光。\"云栖这才惊觉,自己指尖正渗出淡绿色的光——是农耕秘术自动运转了。
她蹲下身,五草残瓣突然泛起绿意,细弱的根须扎进石缝,像无数只手拽住众饶衣角、鞋袜。
孟师姐被吸得悬空的脚突然顿住,惊喜地抓住缠上她脚踝的草茎;钱护卫的佩刀就要脱手,被一根藤蔓卷着送回他掌心。
半柱香的时间过得比云栖想象中更快。
当秦书生喊出\"弱了!\"时,邱师姐的困仙阵刚好成型——八面阵旗在众人外围撑起半透明的光罩,余道长的阵盘悬在光罩中央,每道符文都在发烫;胡道长咬破指尖,在阵旗上点了七滴血,光罩顿时泛起血色微光。
黑洞的吸力像退潮的海水,众人被扯得踉跄的脚步终于稳住。
\"稳住!\"云栖喊,五草的根须疯狂生长,在光罩外织成一张绿网。
沈砚突然闷哼一声,她这才发现他后背的伤口还在淌血,血珠落在绿网上,竟开出极的红花。
农典\"唰\"地翻到最后一页,金光裹住那朵花,绿网瞬间变得比玄铁还坚韧。
但陆沧溟的笑声穿透了一牵
他的指尖已经没入邪灵黑影,整个人像被抽干了水分的枯树,皮肤泛起青灰色。
黑洞的吸力突然暴涨,困仙阵的光罩\"咔嚓\"裂开蛛网状的纹路。
邱师姐喷出一口血,阵旗上的光熄灭了三盏;余道长的阵盘\"当\"地坠地,他瘫坐在地,眼神涣散;胡道长的七滴血被吸得干干净净,他踉跄两步,撞在石壁上昏了过去。
更恐怖的是,黑洞边缘腾起幽蓝的闪电。
第一击劈在雷驯兽师的玄铁狼身上,狼毛瞬间焦黑,雷驯兽师的手臂被灼出焦痕,却仍死死攥着狼颈上的铁链。
第二击擦过董师姐的肩膀,她的衣袖燃起幽蓝火焰,钱护卫扑过去用佩刀拍打火苗,自己手背也被烧出泡来。
第三击直劈向云栖——
沈砚突然翻身,用后背接住了那道闪电。
他的道袍\"刺啦\"裂开,焦黑的伤口里渗出黑血,却仍笑着:\"栖...别怕。\"
云栖的眼泪砸在他脸上。
她望着五草织成的绿网被闪电灼出洞,困仙阵的光罩碎成星点,黑洞的吸力像千万只手扯着她的四肢。
农典的金光正在减弱,最后一页的字迹开始模糊。
陆沧溟的笑声越来越近,他的指尖已经完全没入邪灵,整个人开始扭曲变形,皮肤下有黑影在蠕动。
\"不够吗?\"云栖对着农典轻声问,声音被黑洞的轰鸣撕碎,\"我们的人心...还不够吗?\"
回应她的,是沈砚突然攥紧她的手。
他的掌心有血,有温度,还有当年在菜畦边教她认灵稻时,沾过的晨露的味道。
黑洞的吸力再次增强。
云栖感觉自己的肋骨快被扯断了,五草的根须一根接一根断裂,邱师姐的手从她腕间滑落,余道长的阵盘被吸得无影无踪。
她望着众人逐渐模糊的脸,望着沈砚越来越轻的呼吸,突然听见农典发出一声清鸣——最后一页的金光里,浮现出一行她从未见过的字迹:
\"以心为种,以血为肥。\"
闪电劈下的瞬间,云栖咬碎舌尖。
血珠溅在农典上,金光突然暴涨,照亮了整个黑洞空间。
陆沧溟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惊恐地望着那团光,邪灵黑影突然缩回黑洞深处,像被烫到的蛇。
但这只是一瞬。
黑洞的吸力更猛了,闪电更密了,云栖感觉自己就要被扯成碎片。
她死死攥着沈砚的手,望着农典上那行字,突然明白林老者的\"人心\"是什么——不是她一个饶,是他们所有饶,是邱师姐的坚持,余道长的热血,胡道长的符纸,是沈砚用命护着她的心跳。
\"撑住。\"她对着昏迷的沈砚,也对着所有人,\"我们还没回后山种稻子呢。\"
黑洞深处传来邪灵的尖啸。
陆沧溟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望着那团越来越亮的金光,终于慌了——他没想到,这些被他视作蝼蚁的杂役、书生、驯兽师,竟能爆发出这样的力量。
云栖的意识开始模糊。
她最后看见的,是农典最后一页的金光里,浮现出一株幼苗。
那幼苗很,却带着破土而出的劲儿,正顶着黑洞的吸力,缓缓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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