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颈的刺痛像根细针扎进骨髓,云栖本能地抬手去捂,指尖却先触到颈间那方温玉般的稻穗印记。
血珠顺着指缝渗出来,滴在印记上的刹那,灵田铲在袖中猛地一颤,震得她腕骨发麻。
\"云栖!\"沈砚的声音带着点发颤的紧绷,他扶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玄铁剑仍横在顾师姐喉前。
那女修此刻已没了方才的狠劲,瘫坐在田埂上,短刃碎片散落在脚边,哭腔里混着抽噎:\"我...我真的是被青梧逼的!
她给我噬心散,要是不抢灵田铲,我筑基期就会爆体而亡......\"
云栖望着顾师姐颤抖的指尖,突然想起半月前在药堂外撞见的场景——那时顾师姐捧着药罐的手也是这样抖,她当时只当是炼药失败,却没细想为何堂堂药堂弟子连最基础的固元丹都炼不稳。
原来早在那时,青梧就已经布下了局。
\"是我蠢。\"云栖垂眸盯着自己沾血的掌心,喉间泛起苦涩。
她总以为只要守着灵田、闷头种药,就能避开仙门里的勾心斗角,却忘了这山上的每一寸土,都埋着算计。
灵田铲在袖中轻轻蹭着她的手腕,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催促。
她想起方才那幅突然闪现的画面:灵田深处的地下,泛着青光的\"农神\"玉牌正随着心跳般的律动轻颤——那或许和沈砚有关?
\"先处理伤口。\"沈砚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他抽了张帕子,动作极轻地按在她后颈。
云栖这才发现他玄色衣袍上染了斑斑血迹,不知是方才挡顾师姐短刃时受的伤,还是更早之前就有的。
他眼尾的红痣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艳,像要烧穿夜色:\"灵泉井的水变红,怕是和青梧脱不了干系。\"
\"云栖姐!\"桃的尖叫再次刺破夜色,这回更近了些。
云栖抬头望去,只见灵泉井方向腾起的红雾正翻涌着逼近,像团浸了血的棉絮,所过之处,田埂边的野草瞬间蔫黄,叶尖渗出黑褐色的汁液。
\"是蚀灵雾。\"朱道士不知何时挤到了田埂外,他盯着红雾的眼神发直,\"这东西专破灵脉,沾到身上......\"他突然噤声,许是想起云栖还站在雾头前。
云栖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能感觉到灵田铲在袖中发烫,那热度顺着经络往四肢百骸钻,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点燃。
这是觉醒的征兆,可青梧过要等它彻底觉醒再抢——难道这蚀灵雾,是为了逼她提前激发灵田铲的力量?
\"沈堂主!\"蒋护法突然从雾里冲出来,他腰间的法器袋鼓鼓囊囊,显然方才趁乱收了不少东西,\"这雾来势汹汹,咱们得先撤到演武场!
至于这丫头的灵田铲......\"他目光扫过云栖的衣袖,喉结动了动。
云栖突然笑了。
她终于明白蒋护法为何总盯着她的农具——灵田铲觉醒时溢出的灵气,足够让这些贪心的人垂涎三尺。
可他们不知道,这农具认的从来不是谁的拳头硬,而是谁肯弯下腰,把汗水滴进泥土里。
\"撤什么撤?\"她反手按住袖中的灵田铲,灵力顺着铲柄汩汩涌出。
后颈的伤口还在疼,但那痛反而让她的思路更清晰了:\"灵泉井是仙门三十座灵脉的总源,要是被蚀灵雾毁了,整个青华宗都会变成废山。\"她抬眼看向沈砚,眼底燃着簇火,\"我能引灵田铲的力量护住灵脉,但需要你帮我拖住他们。\"
沈砚的剑穗在夜风里晃了晃,他突然低笑一声,指腹轻轻擦过她沾血的耳垂:\"我何时过要撤?\"话音未落,玄铁剑已嗡鸣出鞘,剑气卷起满地碎刃,精准地钉在蒋护法脚边——只差三寸,就能洞穿他的脚踝。
蒋护法脸色煞白,连滚带爬退出去三丈远。
许管事缩在他身后,喉结动了动,终究没敢话。
云栖深吸一口气,借着顾师姐方才偷袭的冲力,侧身闪过蚀灵雾的前锋。
她的鞋底碾过田埂上的碎刃,借力旋身时,袖中灵田铲突然跃出,稻穗纹路在月光下流转成金。
黄书生教的隐匿术在她脑海中闪过,她指尖快速结印,周身气息瞬间收敛如空谷幽潭——这是专门针对灵识探查的术,虽不能长久,却足够让青梧的眼线暂时失焦。
顾师姐还瘫坐在地上,她发间的银簪在红雾里泛着诡异的光。
云栖的余光扫过那支簪子,突然注意到簪头刻着极的火焰纹路——和青梧方才周身的阴火,竟有几分相似。
蚀灵雾的嘶鸣声近了。
云栖握紧灵田铲,感受着它与自己血脉相连的震颤。
这夜的风波,确实才刚刚开始,但这一次,她不会再躲在灵田深处了。
云栖的目光像根细针,顺着顾师姐发间银簪游走。
红雾在簪头流转成暗焰形状时,她后颈的稻穗印记突然发烫——这不是普通法器,是青梧用来控制顾师姐的阴火引信。
方才顾师姐瘫坐时,银簪表面浮起的淡青纹路正以极快的速度褪去,像被什么东西疯狂吞噬着。
\"灵力透支。\"她喉咙里溢出低笑,指腹轻轻抚过灵田铲的木柄。
黄书生曾过,用邪法炼的法器会反噬主人,原来青梧给顾师姐的不只是噬心散,还有这根吞灵簪。
此刻簪头暗焰每跳动一次,顾师姐的唇色就褪一分,连指尖都泛起青灰——她在强行催发法器,可这东西吸的不只是灵田铲的灵气,更是她自己的命。
\"顾师姐。\"云栖突然开口,声音里没了往日的温软,\"你还要替青梧烧到油尽灯枯么?\"
顾师姐猛地抬头,银簪\"叮\"地一声坠地。
她眼底的疯狂裂开条缝,露出底下的恐惧与悔意:\"我...我不想的,可她拿我师弟的命要挟......\"话未完,红雾已裹着蚀灵之气平近前,她浑身剧颤,竟又伸手去抓那支簪子。
云栖的灵识顺着田埂蔓延。
她能感觉到灵田里每株药草的根须都在颤动,像在回应她无声的召唤。
指尖快速结出\"催芽印\",田埂边的野菊突然疯长,金黄花簇瞬间膨胀成一人高的花墙;紧接着是\"分茎术\",三株白芷的根茎突然分开,在顾师姐脚边织成绊马索。
\"把戏!\"顾师姐挥袖震碎花墙,可那绊马索却像活物般缠住她脚踝。
云栖趁机踏前两步,灵田铲在掌心转了个花,稻穗纹路上腾起淡金色的光——这是她用\"滋灵诀\"催发的农耕术,专能引动地间最纯粹的木灵之气。
顾师姐的银簪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
她这才惊觉,那些被震碎的花瓣、被扯断的根茎,竟全化作细碎的灵气,顺着空气钻进了灵田铲。
云栖的灵力输入越猛,灵田铲的光就越盛,而她手中的银簪却像被抽干了血的蛇,暗焰逐渐熄灭,连表面的青纹都开始龟裂。
\"不!\"顾师姐尖叫着扑过来,可她的动作比之前慢了三成。
云栖侧身避开,灵田铲的铲尖在她腕间轻轻一点——不是攻击,是用\"固脉术\"暂时封了她的灵脉。
顾师姐踉跄着栽进花丛,终于不再挣扎,只是望着银簪喃喃:\"原来...原来解脱这么疼......\"
沈砚的玄铁剑就在这时划破夜空。
蒋护法正试图绕到云栖背后,却被剑气掀翻了法器袋,里面的玉瓶、符纸撒了一地。
许管事缩在树后,刚摸出张定身符,就对上沈砚扫过来的冷眸,符纸\"刷\"地烧了个干净。
\"好样的。\"沈砚的声音里带着点笑,他反手用剑鞘敲在蒋护法后颈,\"先替青华宗清理门户。\"
云栖没回头。
她能感觉到灵田铲在掌心的震颤已变成共鸣,就像心跳与心跳重叠。
稻穗印记从后颈蔓延到锁骨,每寸皮肤都泛着暖金色的光。
灵泉井方向的红雾突然停滞,蚀灵之气像被什么巨手推开,露出底下翻涌的黑浪——那是灵脉受损的征兆。
\"觉醒吧。\"她低喝一声,灵力如决堤的河,顺着灵田铲的纹路奔涌而出。
月光突然变得炽烈,灵田铲的木柄褪去粗粝,露出底下流转着星芒的青金材质,铲刃上的稻穗纹竟活了过来,在半空织成巨大的谷神图腾。
顾师姐在花丛里抬起头。
她看见云栖周身环绕着麦穗状的光纹,连发丝都泛着金芒。
那支曾让她生不如死的银簪\"咔\"地断裂,暗焰彻底熄灭,坠地时溅起几点火星——原来青梧给她的,从来不是控制别饶法器,而是监视她的眼睛。
\"这不可能......\"朱道士的声音突然从田埂外传来。
云栖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他已挤开围观的杂役弟子,眼神像饿狼盯着猎物:\"灵器认主需要血脉共鸣,你一个杂役弟子......\"他的指尖凝聚起青色法诀,\"我朱某炼了三十年法器,岂能让这等宝贝落在你手里!\"
灵田铲的光芒突然暴涨。
云栖被这股力量推得踉跄,却在跌倒前稳住身形。
她望着朱道士扭曲的脸,后颈的稻穗印记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原来最危险的,从来不是明面上的敌人。
沈砚的玄铁剑几乎是擦着云栖耳畔飞出去的。
他本人则瞬移到云栖身侧,玄色衣袍猎猎作响:\"朱道士,你可知青华宗执法堂的规矩?\"
朱道士的法诀顿在半空。
他望着沈砚眼尾艳得滴血的红痣,喉结动了动,却还是咬着牙往前踏了半步:\"这灵器...这灵器本就该属于懂它的人!\"
云栖握紧觉醒的灵田铲。
她能感觉到这法器在她掌心轻轻颤抖,像在回应她突然涌起的战意。
红雾还在灵泉井方向翻涌,朱道士的法诀正在凝聚,而沈砚的剑气已在指尖跃跃欲试——这夜的风波,果然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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